漆黑的夜空被厚重的云层牢牢覆盖,点点星子的微光被吞噬的丝毫不剩,就连月色也急急忙忙的躲避,生怕泄露出一丝光芒而被赶尽杀绝。
众多莹莹闪光的烛火由点成线,再汇聚成茫茫耀眼的光明,恰似一场无声的较量。
泛白发亮的八角兽骨盒内,两只通体漆黑一大一小的两只小虫,正安静的蜷缩一角,一动不动。
“你们宫里的御医所言不错,毒素经久,早已破坏了筋脉五脏,正常医术确实无法挽回,为今之计只能铤而走险的试一试此法了。”吴小神医眸色深深的看着手中的骨盒,微蹙的眉眼是慎之又慎的考量与打算。
“两虫一大一小为子母双蛊,将小子蛊送入贵妃体内,子蛊会在血脉循环的一个周天里,腐蚀已经损坏的筋脉血肉,再维护调休,达到重塑血脉之功,到此时子蛊的作用便已然结束,但术法中最危险之处才刚刚开始。”
“苗疆蛊术之所以不能当做正统医术传承,就是因为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引火烧身。子蛊脱离病体需要母蛊的吸引,而双蛊的复苏皆需流动鲜活的血液滋养,这便需要有人将母蛊打入自身,助母蛊苏醒。”
“引蛊过程不能中断,子蛊逐渐离体时十分脆弱,若有不慎子蛊便会自爆,蛊虫身上的毒素瞬间迸发,病体会当场身亡,所以全程必须一气呵成。”
澹台烬静默的听完小神医平淡的阐述,不怒自威的端坐一处,看不出喜怒哀乐,深海般幽暗的双眸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小神医,良久又转头望向一侧的叶清羽。
日前,不知所踪的嘉慧突然从天而降,还带着所为的名医高人来救叶冰裳的性命,不知敌友的澹台烬不敢轻信二人,到最后还是叶清羽担保,言说嘉慧自小服侍叶冰裳左右,忠心无二,澹台烬这才放小神医为叶冰裳诊治。
如今叶冰裳生死一线,澹台烬不由慎之重之。
不待叶清羽开口,小神医先行言道:“恕草民直言,贵妃若再拖下去,也不过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活,为今之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澹台烬慢慢起身已然有了思量打算,与其浪费时间犹豫不决,不若放手一搏赌一次生死。
“我来做母蛊的宿主。”
“陛下!”
澹台烬轻描淡写的语气,诉说的却是事关生死的抉择,他抬起手示意叶清羽无须再言。
小神医神色淡漠的上前一步,似乎看惯了生死离别的医者,在面对生死相许时也变得无关痛痒:“既然陛下要做母蛊宿主,有些话草民不得不事先禀明,母蛊将子蛊引出后,会携带子蛊在体内继续存活,而双蛊的生存需要筋脉血液为食,而子母双蛊自然消亡的时间却无有定理,在此期间因个人体质不同所表现出的症状,如咬食筋脉的疼痛,吸取营养使得宿主的虚弱程度以及持续时间,也大都不同,所以陛下,您…”
小神医言语中不再诉说的留白,是留给澹台烬慎重考量的时间。
“开始吧”
男子黝黑的瞳孔,直视着床榻上白衣裹挟的单薄女子,似乎所有的爱恨恐惧,贪嗔欲望悉数被锁在了一方之地,除此以外,他皆是无往而不胜的常胜将军,风头无两。
寂静的深夜,鱼鸟虫蛇发出微弱的低鸣,似挣扎控诉着茫茫无期的暗淡夜空,却无有回应。
浑身被拆解的疼痛,在晨曦的微光中得到了一丝照料,却杯水车薪,她试图动弹着麻木到仿佛脱离掌控的指尖,用尽全身的力气似乎只能做到轻微的颤抖,却在下一个瞬间被一只冰凉的手掌牢牢锁住。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攀沿过手臂,令心间都不由得发颤,叶冰裳吃力的撑开双眼,却连一线的距离都难以支撑,她焦急的想要回握住这只冰凉的手,妄图给予对方些许微弱的温度,却无可奈何,她不甚清明的感觉,似乎有不近不远的缥缈声音,传至耳边又被风轻轻驱赶。
“你好生侍奉,待她醒来,最近的事先不要告诉她,免得神情激荡不利于修养”。
…
虚空的灵魂拍打着坚硬的外壳,用力的撞击只化作了气雾,烟消云散,无果,她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