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场景迅速坍塌又重构。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天欢发现自己躺在朴素的木床上。
这是她在军营的房间。
冥夜在门外与天兵低语。
“圣女方才伤重复发，喝了神息草调养，大约要睡上四五日才能醒，与魔尊最后一战就在眼前，我在这房屋内外设了敛息咒，若…”
“若我…若我不幸陨落，你们以天道起誓…誓死追随圣女…”
“天道在上，末将以神魂起誓，誓死追随圣女，绝不背叛投敌！”天兵们声音哽咽，那份坚定却掷地铿锵。
他们并非冥夜麾下的精锐，却是天界最后的残存力量。五万精兵在几日前一役里被魔界重创，圣女全力施救乃至重伤反噬，仍然死伤惨重。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校场。
眼泪自脸颊的两侧淌落，流进天欢散落的鬓发里，润湿了她的耳廓。
她拼命挣脱着身上的束缚咒和昏睡咒，却无济于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她那日服药后就昏昏欲睡，怪不得…。
冥夜，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自作主张决定我的生死，你凭什么留我满怀愧疚和痛苦地醒来，凭什么让我一个人面对满目疮痍的上清天。
冥夜…我恨你…
我恨你……
她挣扎的越发厉害，半身蛇尾拼命的拍打着木床上的结界，妖冶的红色竖瞳若隐若现。
刀枪不入的鳞片此刻却血迹斑斑散落一地，漂亮的蛇尾折断，无力地垂落，又被她狠狠拍打在结界上。
终于…结界上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她从床上滚落。
靠着门槛休息的冥夜神念一动，闪身进入她的房间。
他越过一室的狼藉小心地拥住天欢。
“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颤抖，连着结出十几道治疗咒印，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天欢掐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转向自己。
“冥夜…我永远不原谅你…”
她召出一把剔透的匕首，对着他狠狠捅了十三刀。
四面的景象又一次开始崩塌。
掉进梦境的裂缝前，透过那双妖冶的眼眸，她看见冥夜的脸上杂糅着空洞和痛苦两种神色。
“别哭，小天欢。”温和的声音像是穿过了层层壁垒，有些模糊不清。
“稷泽？！稷泽！你还活着！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们…”
她蜷缩着，用蛇尾紧紧裹住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我在…我在…”
稷泽像千年前每一次她迷失的时候一样安抚着她。
他是天欢最敬重的师长，也是她最信赖的同伴。
他既是过去也是未来，在每一个存在时间的缝隙，只要稷泽说“他在”，那么她就能找到界定真实与虚幻的锚点。
柔软的神念拂过她。
天欢发现自己身上纹路崩裂的速度慢了下来。
“别难过…小天欢…睡醒了应该高兴”
是啊，破碎千年的神念再次苏醒，的确可喜可贺，可她已经失去了一切，昔日的袍泽尽数陨落，甚至连上清天都不复存在，她的醒来，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我们为你而做的梦，小天欢。”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却只看见一片虚无。
“去西边与魔域交界的地方看看吧，那里有故人在等你。”
“带上这只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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