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为沉沉睡去的桑酒盖好被子。
他走至廊间,手指轻点,打开隔绝声音的结界。
“昨晚圣女可曾被打扰到?”
“殿下一早便去了军营…想来…想来昨日那般阵仗…的确扰了殿下清净…”
仙娥的语气并不算好。一只小妖只是做一场噩梦,宫殿上下的人都被支使了整夜。
上百年来这玉倾宫都没有过如此嘈杂纷乱过,圣女重伤未愈,如何不算对殿下的欺侮。
“殿下说…说…这几日都不回来了”
“什么”
“殿下说,战神新婚燕尔舍不得去练兵,便在宫里多呆些时日,呆到魔尊亲自上门请。”
冥夜失笑,吩咐天兵整装随他去营地。
明月高悬,风声铮铮。
天欢给自己施了隐身术,她坐在校场的高墙上,长长的发带轻柔地飘起,在泠泠月色下闪着微光。
校场的兵器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各式法器,每一件她都学过,每一件冥夜都与她对练过。
父亲慈祥和期许的神色还在眼前,气力不支倒下时冥夜关切的眼神也还那样清晰。
可是她拥有的一切消失的那样迅速。
父亲在上次神魔大战之时生死不明,她与冥夜在上清天的勾心斗角里苦苦支撑。
好不容易冥夜修炼大成,她经营好了与上清天的各族各派的合作。
海晏河清的日子还没有过百年,她又一次失去了冥夜,魔族来势汹汹,或许这场大战过后,上清天也不复存在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远处休息的营房偶尔传来几声窗框的吱呀。
她不由地想到了那个女孩,在得知自己悲惨命运的那天晚上,她在破旧的漏风的窗边吹了一夜冷风。
叶冰裳,我不畏惧所谓的未来,因为我有天地罕有的能力,你什么都没有,你那样怕,那样恐惧,那天晚上,你想了些什么,能让你飞蛾扑火一般去反抗这些所谓的神降下的命运呢 。
“明知道没有选择,为什么在此时此刻仍旧要竭尽全力努力活下去呢…”
风声越发呼啸,远处房子里的窗和框子急促地发出撞击。
天欢施法为兵将们合住窗,再一道道设下疗愈法印。
直至晨光笼罩,她才力竭收手。
眼前折射的光彩有些模糊,她伸手去揉,却发现眼泪无声无息淌了满面。
校场上逐渐响起天兵们气势磅礴的操练声。
她重新现出身形,巡逻的卫兵惊喜地向她行礼。
“我等谢圣女殿下设阵治疗,殿下重伤在身,万万保重。”领头的卫兵声音极其洪亮,不一会校场上的天兵都集结过来向她问好。
昏迷数月,许久未见这些熟悉的将士,天欢喜悦又怅然。
“诸位放心,天欢虽未痊愈,却也不曾有大碍。”许多将士长舒一口气。
“与诸位许久未见,今日有些手痒,不如前半日我们打打擂台,点到为止。”自苏醒以来,天欢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一时间天地失色,风和阳光都静止片刻。
校场上的众人一阵欢呼。
人群末尾刚赶来的冥夜悄悄变换了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