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御花园内两人一起走着，除了洒扫宫人的声音就只剩下时不时传出的鸟鸣，顾粼折下盛开的桃枝把玩，漫不经心道：“我打算在下月初三举办。”

他回头去看黎川，本意就是想看看他的想法，黎川也好像察觉到目光抬头对视一眼重新垂眸道：“是个好日子，臣会吩咐礼部赶制请柬。”

“每年都是这样。”顾粼打个哈欠负手往前，花枝上花瓣掉落，在他手中显得好不可怜，“也不知道打个什么，麻烦。”

黎川见他是当真烦的厉害，生怕再搞出什么临时取消的事连忙打圆场：“走的就是个形式，陛下不必过于担忧。”

顾粼突然顿住脚步，目光盯着黎川，那眸子深沉的带一丝探究，就在黎川以为是什么话说的不当的时候顾粼直接将花枝插在他鬓角。

甚是满意打量道：“没想到黎丞相这样一搭配，貌比潘安啊。”

黎川怎么着也没想到是这个走向，愣住好一会，回神时候才发觉顾粼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他把花拿下来无奈叹息，这人怎么正事的时候还这样，没个正型。

最终他也只是跟上顾粼道：“陛下，莫要拿臣打趣了。”

“哦。”顾粼随口应了一声也不知放没放心上，随手丢了秃枝，

两人走到一处亭子内，顾粼走到石凳坐下，正对面的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只瞧就知道是顶好的材质，只是上面落了细灰，彰显很久没有人碰过。

顾粼点点旁边座位意识黎川坐下，这里早有宫女摆放好的瓜果点心供他们打发时间。

黎川落座后目光落到桌面上摆放的古琴上，莫名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他说不明此刻的情绪轻声问顾粼：“这琴是…？”

顾粼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啃上一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略微一顿才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之前一个皇妹的，她死了就没人再用了。”

黎川敏锐注意到其中掺杂皇室秘辛，不再追问点头表示明白，他可没有狂妄到认为顾粼会放纵他打探皇家的事。

他看向顾粼，他手拿苹果啃咬，出神望外面水面，似乎没注意到黎川的视线。此刻的顾粼好像是那种温润公子，彰显清冷出尘的气质，但其中却又混杂一丝艳气，更像山中修炼百年的精怪，靠皮囊骗取旁人性命。

顾粼将这两种气质揉杂的很好，黎川不知不觉竟望呆了片刻。

视线过于灼热顾粼转头看见的就是黎川这幅样子。蹙眉唤他名字：“黎川？看什么呢？”

被他一喊黎川猛然回神，一想到刚才失态懊恼不已，摇头把话题牵扯过去：“没看什么，在想礼单应当给谁发。”

“你随便请，”顾粼对于这种事从不给黎川太大压力，“记得别请外邦那些小贼，看着就心烦。”

“陛下…”黎川听他轻蔑言论斟酌提醒，“外邦怎样说是一大强敌，需重视。”

沉默半响，就在黎川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顾粼开口道：“那你说，要是他们来犯，战还是不战？”

“自然是战。”这次黎川说的没有丝毫犹豫，他眸子充满坚定，“我们的疆土不会分给他们一丝一毫，哪怕抛头撒血也在所不辞。”

顾粼仰头望向亭子顶端，叹息一口。他不懂，黎川脑子里的这些想法到底是哪里来的，抛头撒血？说的真是轻巧，面对死亡谁能坦然，谁又能保证不会临阵脱逃。

他想嘲讽黎川异想天开，但话语面对上黎川眼底的坚毅眼神顿时虚晃显得无力，最终话在他口中转一圈吐出来的只是一句：“装腔作势。”

“陛下！”这句算是踩了黎川的尾巴一样他喊顾粼的声音都高了一倍，“这怎么能是装腔作势！古有各个英雄豪杰奉献生命挥洒热血才换得我国平安，哪怕无名百姓也在为征战鞠躬尽瘁，您怎么能一句话就贬低所有人！”

顾粼看他激动模样蹙眉，此刻他还不知道，黎川的父亲就是死于充军，那年飘雪，他父亲永远长眠他乡。

沉默好一回他拿起桌面一颗葡萄塞到黎川嘴里止住他话头：“说了那么多不累吗，歇会。”

黎川没想到又是这个走向，愣住两秒才把葡萄咽下去，摇头压下翻涌情绪：“陛下，您一直这样可怎么治国啊。”

“我不需要治国。”顾粼闻言嗤笑，眸底没有一丝情绪歪头看他道，“这国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陛下…”黎川不能理解顾粼的所作所为，也谨记先皇遗愿下意识教导，开口规劝，“您是国之根本，怎么会跟您没有关系。”

“你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皇帝，至于这个皇帝是谁，有什么关系。”顾粼起身冷眼看他，笑意依旧挂在他脸上，但周身散发的冷气彰视着他很不爽。

黎川同他一起起身，听他言论不解，他想不明白说出来什么让顾粼有这么大的反应：“您怎么能，这样想。”

顾粼看他，跟他对视，他看见了黎川的不解，缓慢攥拳。他明明，什么都不懂。

“连你也一样，黎睢侒。”顾粼嘲讽不减，双手抱臂，“如果不是先皇你会如此尽心辅佐我吗？早就不知道骂过我多少遍了吧。”

黎川一时无言，他不能否认第一次见顾粼的时候确实报有此类想法，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也十分清楚的明白顾粼的才能，究竟是什么才造成如今的情况。

探究的种子一但种下就会疯狂的发芽，他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顾粼见黎川沉默只当他是默认，一种极深的疲惫感席卷他全身，他不想再玩这种明君忠臣的游戏了。

他吐出口浊气重新坐回石凳上，太阳穴疼的厉害闭眼撑头，轻声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