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同一轮月

黎川不想同他争吵最终也只是行礼退下，他知道说再多也无用，只有等他冷静下来才能好好交谈。

至此两人不欢而散。

顾粼望向早已落尘的古琴，烈火中的诅咒回荡在他耳畔，半响他轻笑出声：“小七，你的诅咒，真是准啊。”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古琴除了七公主用过外顾粼也是使用者之一。

当年庄文帝感觉顾粼天天泡在书房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是个战场下来的糙人，也不知道有什么修身养性的，干脆琴棋书画全让他学了一遍。

那时的顾粼小小的，坐在琴凳上显得滑稽好笑。他抚摸琴弦试探性弹上两个调子，古琴发出声响，意外的悠长空灵，让人静心。

他喜欢这样的声音。

顾粼并不排斥学习这个，毕竟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放松，初学那几日青兰见了他都连连点头：“殿下气色好了不少，笑模样都增加了。”

他笑着拉向青兰的手道：“我挺喜欢弹琴的。”

真正的变故是在学完基础以后，教导他的嬷嬷突然间变得严厉，弹错再微小的音都会被手板打向手背。为了达到要求顾粼更加刻苦，指甲连带着指腹都有钝痛。

每每练完青兰捧起顾粼的手，小心上药，心疼至极：“殿下…我们不练了吧。”

他依旧笑着，摇头：“青兰姑姑，我推不掉的。”

他从来都是这样，聪明的让人心惊。

不知道是顾粼天赋异禀还是嬷嬷教导有方，总之庄文帝再去检查的时候他弹的堪比那些个名家。

抚琴姿势标准，音调毫无错误，一眼望去他每一处都透露柔美，实在赏心悦目。庄文帝大悦，赏赐了不少东西。

顾粼望着满院子的物件，一种疲惫席卷，手上仍有钝痛但紧紧抓住青兰的手，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慰藉：“姑姑…”

他想问父皇到底如何看他，他想问这样作态与妓子有何区别，他还想问，为什么经历这些的会是他。

可最终也只是靠在青兰肩头，指向晚间的夕阳道：“你看，太阳落山了。”

顾粼一直在那里发呆到天色完全黑下去，冷风吹过冻人的厉害，他回神下意识想再去抓向旁边的手，可惜扑了空。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哦，青兰早就不在了。

江辅川早就站在远处，见顾粼动了连忙上前两步弯腰奉上大衣：“陛下，夜里霜寒，要保重龙体啊。”

顾粼垂眸盯着大衣片刻还是推了回去，在这坐的久了早就习惯寒冷了也没必要加这种多余的东西。

他点了点琴道：“找个人修一下。”

江辅川立马应是，他扶着顾粼站起才意识到他的手凉的可怕，本想再开口劝阻两句启唇却放弃。

他想起了那些传言，江辅川可没有拿自己命玩的癖好，谁知道顾粼会不会下一秒直接让他身首异处。

回了乾清宫顾粼屏退仆从顺手点上燃香，幽幽的香气飘出格外好闻，他坐在香炉旁伴随幽香浅眠。

黎川这边也没好到哪去，回家带起的焦躁情绪连黎母都有所察觉，趁着夜深家里仆从都睡下她才拉起黎川的手轻拍他手背问道：“最近朝堂不顺吗？”

他垂眸盯着黎母的手，最终摇头：“没有，朝堂上都很好，跟圣上关系也有缓和，娘，不用担心。”

黎母看他半响，叹息一声：“你从小说谎都不敢看我。”

黎川顿住，缓慢握住黎母的手轻声开口：“娘…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很有才华，但是他不愿利用这种才华为国奉献，我们学这些不就是为国为民的吗？”

“川儿啊。”黎母摇头，抚过黎川吹落发丝道，“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有一样的抱负的。你能做的只有让你自己不犯错，我们无法控制其他人，我们只能控制好自己。”

“可是…”黎川抬头神色含着茫然，他不知道可是什么，但还是下意识想反驳一句。

“川儿。”黎母抬手，指了指外面的月亮，“不是每个人的路都一样的，就好像夜间的月，同白昼的日，它们不同，但你也不能否认它们各自的价值呀。”

“如果那真的是你朋友，那就相信他有自己的苦，能让川儿当朋友的人，娘相信他本性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