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

顾粼惊醒时天还未亮，冷汗顺着他脊背滑落，除了刚睁眸时候的惊恐他马上恢复冷静。没点灯的屋内还是漆黑的，等顾粼彻底缓过神的时候扶着床沿起身，窗户还开着，冷风阵阵。

再睡不过去了。

他坐下倒上杯热茶，直到热茶变成冷茶，天黑到天亮，他依旧在那里坐着。

黎川推门进来就看见顾粼坐在那的样子，他心头一愣快步上前：“陛下?”

顾粼没答他，他看着太阳升起周围全部清晰起来，等了好一会才缓慢开口:“天亮了。”

毫无意义的话。

黎川不明所以，还是点头应声:“是，天亮了。”

一口饮尽凉茶起身，再抬眸时候跟平时一般无二：“我记得今天回宫，去准备吧。”

黎川看他手上杯盖盛眉，合着这人把昨天的叮嘱全部睡回去了？：“陛下，您的伤?”

“死不了。”看黎川眉头拧的跟麻花一样挑眉轻笑，“怎么，怕我在路上饿了给我拧麻花吃?”

擎川眉头皱的更紧了，有位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上司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顾粼还是被摁着做了一个大检查，太医七嘴八舌得出结论，还得修养一日才能上路回宫。

黎川强行让马车再停一日。他打定主意了，既然顾粼不会自己爱护身体，那他顶着被斩首的风险也要督促。

所幸，顾眼也懒得在意这种事，哪里都是待也无所谓了。

他看着窗外人群涌动的烟火气，突发奇想：“黎川，我们出去玩吧。”

黎川一愣，心底暗叹他老顽童，想来似乎也是，这几日不是在养伤就是在提防刺客，连说好的体察民情都未做到，出去走走似乎也不错。

彻底乔装打扮后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哪怕略有富贵的气势也被烟火气遮掩的不那么显眼。

顾粼头一次接触这种热闹，他逐渐放松下来仔细去观察小摊贩卖的东西，黎川也只是在两步之遥后面跟着他。

黎川看小贩安居乐业，百姓欣欣向荣样子满意极了，这里没有战乱，没有天灾，没有流离失所。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顾粼拿起小贩摊上的糖果，趁着黎川不注意他早已买了许多各式各样的东西，但无一例外全是甜食。

黎川额角跳了跳，摁住顾粼还要拿的手：“陛…公子，您拿的已经够多了，再吃会坏牙。”

顾粼挑眉，挑衅般再次将颗糖送入口中：“嗯？会吗？”

他看着黎川咬牙但却无可奈何样子笑出声：“愁眉苦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黎川叹息，这段时间他算是摸出来了，想让顾粼听“谨言”得说软的把这陛下哄高兴了。

“公子，您看。”黎川靠近轻声，“也不是不让您买，我们多买点少吃，这样如何？”

顾粼上下打量他一眼慢悠悠反驳：“买了不吃，你打算供起来？”

“但吃太多甜对您口牙不好，到了晚年是要遭罪的。”黎川毫不退步。

顾粼却是一愣，晚年…从未有人想过他晚年，所有人，都巴不得他死。顿了半响顾粼指向那边买糖葫芦的小摊，道：“再买一个。”

黎川感叹他还是好哄的，下意识拉上他手带他去小摊前，顾粼略僵，调整过来盯着那手看，难得的，他没有甩开。

糖葫芦独特的清香飘来，焦糖色外衣映射阳光的反光衬托他更加鲜亮，顾粼随手拿过一颗咬上一口。

小贩是位大爷，他拢手乐呵呵的道：“两位郎君好眼光，我们家的糖葫芦别的不说，在这一条街可是最好的。”

黎川看一眼顾粼，见他没有开口意思才道：“是吗，那收入怎么样？”

小贩这时缓慢摇头：“不赚啊，别看我们这里人来人往那么多，只看不买的…”

他很好顿住嘴，黎川也很好明白，只看不买的很多。

“干哪一行都不容易。”他叹息，重新拿过一串糖葫芦给黎川递过去，“看你们眼缘，权当赠你们的了。”

黎川手足无措，老人家的热情往往不知如何招架，接过糖葫芦道谢转头摸钱。

“哎，都说了是赠，这就不要钱了。”大爷看黎川打算掏钱立马阻拦。

黎川立在两难位置，他不想让小贩白忙，也不想婉拒他的好意。

顾粼看着黎川着急轻笑，拿过铜板故意多数两个放到小贩面前：“这是回礼。”

等黎川道了谢才拉着他离开，糖葫芦自始至终顾粼只咬了一口，路过巷口就随手给了一个乞儿。

黎川不解，看他时顾粼也正好跟他对视。

他率先挪开目光负手继续往别处去：“酸的，吃不惯这东西。”

黎川顿了一下，不确定般看一眼那边拿着糖葫芦吃的高兴的乞儿，嗯…真的是吃不惯吗。

他轻笑追上顾粼的步子，心照不宣的答案也没必要非得问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