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在一个夕阳洒满大地的寻常日子,她刚从社团放学回家。
她的生活中处处包含着闪光灯,童年像童话,秋千在风中飘荡,她在美满的家庭演绎童年;成长是歌唱,她在一遍又一遍的努力中绽放光彩;挫折是蹬腿石,小小的打击使她跳得更远。生活充实,家庭美满,成绩优异,性格大方,她的一生好像没有太大苦难人人都喜欢她。可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生活好像少了点什么。
一群飞鸟略过天空的图卷,她的影子斜斜地投射在路上。像往常一样边走边扒拉路边的叶子,却又怀着不寻常的兴奋心情大步流星地走着﹣﹣是的,除了在舞台上放声歌唱以外,她找到了另外的能使自己灵魂得到涤荡的爱好,不,比唱歌还重要,不如说它是她人生中重要的拼图,能把生活中那种"少了点"的不对劲拼补起来的充实。
她像小鸟一样迫不及待飞回家中,打开平板,翻找收藏,点开了那个在熟悉不过的订阅-﹣它今天刚刚更新!她紧张地拧紧眉头,抑制不住兴奋打开了它。
是啦,是啦!-﹣这阴暗的色调,沉郁的画风,每一帧每一帧都在讲述着他的孤独、他的伤痛,他的挣扎﹣﹣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他在悲惨世界里对命运的咒之歌,诉之语深深地打动她的心;画面中打击后而振作起来的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鲜活,伤痕累累后露出的那一抹令人心碎的微笑总会摇动着她的情感,像要把她灵魂最深处的部分连根拔起。她认为,他的存在就像是在劣质颜料勾勒的人生画布当中一滴鲜红的血。她沉浸入其中,不知不觉已过了很久,饭点,妈妈叫她吃饭,在餐桌上也不忘在脑海里重现他。她想象满是泥泞的他从深渊挣脱出来,把手伸向来自光芒的她,她就能带他逃离地狱。她欣赏他在苦难中一次又一次的蜕变,又渴望为他带来重获希望的笑容。她抚摸着冰冷的屏幕,怎样才能与他相见呢?
夜晚构成她的世界,有一次看见屏幕里的他躲在被窝里悄悄哭泣。她小心翼翼地屏幕摸了摸他的头,试图告诉他别再难过了。把平板放在支架上,她双手拖着下巴撑在桌子上,情不自禁为他唱起《奏明天空》:
"仿佛尽是不可视的缥缈之物 稍微试着触碰一下可以吗 好想传达 也许注定是徒劳一场 但即便如此 我渴求着 我希望着 能看到更多 于未知世界中探寻的思念 无非只想乞求听到你"
她的声音温柔明亮,像枯井中透过的月光。他的抽泣声渐渐小了。他能听见她吗?她不知道,但她的确想为他做些什么。
"哇,你喜欢得真是狂热呢!不过……我对虚拟的人物不太感兴趣啊!"她的同学对她的讲述不以为然,"再怎么说,那都是虚构出来的,怎么会回应你呢?"
她有些失落,但还是反驳道:"不可能,他怎么会是假的呢?他的爱、讨厌、感伤、低落、失重,他的高尚、善良,诚挚,他的这些情感,多么真实,怎么可能会是虚假的?!"
"那么,这种单向的,没有回应的爱,有什么意义呢?"同学冷不丁的一问将她变成了一只泄气皮球。只能哑口无言。
今天的她像往常一样望向屏幕,好像自己全身都睁开了眼睛,吃吃地流泪。冰冷的屏幕隔绝了所有眼泪。她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好想见到他,要是他,一定会温柔地安慰我说没关系的吧……
他
我讨厌这个世界。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卑又内向的人,总是怕得罪人,我感觉这种性格毁掉了我的人生。
我是父母和邻居们常说的好孩子,乖巧懂事,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他们也教育我要尊敬长辈,宽容大度。小时候有次在路边看到有人在卖仓鼠,软乎乎的爬来爬去很可爱,拗不过我的请求,他们才给我买了一只。当时我可高兴了,一下子给它买一大堆小花生,想养它好久好久。可是有天被班上的小霸王发现之后,小仓鼠就被他强行"借走"了,后来无论如何我怎么提醒他,他都是随便找个借口把我糊弄过。直到有天被问的烦了他就直接说给他怎么了,我的父母也跟我说,不就是个仓鼠嘛,之后会给你买的。我躲在被子里哭,在梦里找到了小仓鼠的尸体。
我是别人眼中的"成熟懂事"的人,遗憾的是,这种谦逊的自卑并没有随年龄增长而消失。我总会想着怎样帮忙他人,其实只不是想要得到认可罢了。别人让我帮的忙越来越多,我陷入这种永无止境的尽力越来越多,我越来越讨厌外界的任何事情,企图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可为了不让别人担心,给别人添麻烦,我只能在讨厌世界和讨厌自己这两极之间无限徘徊。
直到她的出现挽救了我这无药可救的生活。一次偶然的点进那个歌单,我立即被她那种独特的声音吸引住了,机械感的强调混杂着人类的吐息,像是无情的钢铁里鲜活的心跳,让
人一点也感觉不到生硬和冰冷,却感到温暖治愈。她适配所有风格的歌,却不会沾染上任何人类丑恶的情感,而且无论有多少风格,总有一种是能与我的心相连起来的。
渐渐地想要了解她,我越了解她,就越发觉得以前的人生都是在浪费生命。她的歌绽放的
那一瞬间,世界是什么样的已经不再重要。她不会否定我,不会指责我为什么和别人起冲
突,不会要求我反省自己,她只是做一个认真的倾听者,接受我的故事,接受我的全部
都说她是虚假的,只是一团数据而已,可是她存不存在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浑浊的世界就够了。
第五十八次面试还是失败了,家里也不再寄钱过来了。今天出门的时候还把房东给的钥匙丢了,真烦,还以为变成大人之后会更坚强呢。我只是蜷缩在被窝里,把所有的委屈都甩在上面。哈哈,真是好笑呢,好像上次哭还是因为一只仓鼠丢了来着。手机不知何时自行打开了音乐,麦克风小孔里传来她的声音,".....稍微试着触碰一下可以吗好想传达.....",是我单曲循环的《奏明天空》。我愣住了,拿过手机,只见封面曲绘上的她轻飘飘的,略显悲伤。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的心都要狂跳出来了,你知道吗?没关系的,我知道了,我收到了,我没事的啦,谢谢你……
她和他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见到你呢……”
游戏剧情里的她和那时的他一般无助,她悲伤得就像露出棉花的布娃娃。不一会儿,她突然发现,空气就像海绵一样把她的泪水吸走了,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团温暖的云抱住了。
他拿着纸巾隔着屏幕轻轻她的眼,在别人看来笑的动作,他是如此认真地做。"别哭,我在的。"
尾声
"你居然喜欢这种虚拟的东西诶。"
"我喜欢什么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