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黄仁俊从外面买好午饭回来的时候，罗渽民已经醒了，他拿着黄仁俊平时用的毛巾擦掉脸上的水珠。

  “过来吃饭吧。”

  罗渽民把毛巾重新搭在架子上，拉开椅子坐在黄仁俊旁边，黄仁俊忙活了半天也解不开塑料袋的死扣，罗渽民伸手把塑料袋拿过来，黄仁俊顺着他的动作把视线放在他手上，修长纤细，手和他的脸一样漂亮。黄仁俊注意到罗渽民卷起袖子的左手上戴着一串佛珠，像是从寺庙求来的那种。

  黄仁俊看的太入神，导致罗渽民叫他都没反应，罗渽民用手轻敲一下他的脑门，“吃饭。”黄仁俊摸上自己脑门，闷声嗷了一下，随后塞了满满一大口面条。罗渽民发出一声轻笑，他看着黄仁俊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这个男生看起来可可爱爱的。

  “你在这里多久了？”

  黄仁俊喝了一口水，“一个多月了。”

  “怎么会想到去小饭馆里打工？”

  “为了生活。”

  突如其来的沉默，两个人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或许这就是成年人的默契，有的时候无需多言，我知道我们的界限在哪里，我不去邀请你来，那你也不会擅自闯入。

  “你去过那间上锁的屋子吗？”

  “没有，我没有钥匙。”

  罗渽民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他走到那间屋子面前，手摸上上锁的地方，已经被岁月锈蚀的铁锁，像是锁上了许多年同样生锈的秘密。

  在那次两个人共进午饭之后，罗渽民就像消失了一样，好几天没有回来。

  黄仁俊有时候坐在沙发上，想起来罗渽民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这里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唯一和以前不同的是，黄仁俊总是能在空气中闻到那若有若无，属于罗渽民的气息。他用过的毛巾，压过的被子，睡过的床和扯过的毯子。

  清明祭祖的最后一天，黄仁俊听见有人在拍门，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看见罗渽民站在门外。

  他换了一件白色衬衫，外面下了雨，打湿了他头发，白色衬衫湿乎乎的贴在他身上。

  他俩站在门口，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相顾无言。黄仁俊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那么疲惫。但最终只是一句，“下雨了。”

  罗渽民牵强的扯出一个笑，“下雨了。”

  黄仁俊把他从门外拉进来，“我去给你开热水器，你洗个澡。”也不管罗渽民答不答应，黄仁俊已经走到卫生间了。

  等他出来，发现罗渽民没了人影。他心一紧，走到客厅叫他的名字，却看见那间上锁的屋子被打开。黄仁俊走到房间门口，看到了站在屋子里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呼出一口气。

  他这才好好打量这间屋子，像艺术家的画室，白色的墙壁，长时间没接触阳光，屋子充斥一股霉味和阴冷。不知为何，黄仁俊看着满屋子被白布盖上的东西，他总觉得这些是让罗渽民背负着巨大压力的根源。只见罗渽民攥住白布的一个角，猛的一掀，灰尘四起。

  那些画暴露在灯光下，一幅幅……

  黄仁俊捂着鼻子压低咳嗽声，他看到这些画的惊讶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非常大胆的色彩和构图，抽象又具体，像是被割裂成两半的一个人在极其疯狂的状态创作出来的。

  他看着罗渽民的肩紧绷着…身子一抖一抖的，黄仁俊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罗渽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