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场昭示未来的梦，一次神的插手。

  高启盛看见自己和李响倒在血泊中，样子滑稽，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笑，李大警官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他刚想找找哥哥在哪，神明拉着他轮回。

  同艺术家的画布一点点上色。梦境太过真实，连旧街的斑驳都完美复刻。

  醒来时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天花板眩晕摇晃，高启盛没由来的想吐。

  不过是一场梦，勉强扯出一抹笑，他该不屑的，不过是场梦。

  梦里没有他，哥哥和陈书婷幸福的笑刺眼，可那不过是梦。他是哥哥带大的，二十几年总归留下些痕迹，养条狗也会有感情的，对吧？

  他想着又觉得委屈，拉过被子盖在脸上。

  为什么不抱抱我，哥。我愿意用血肉给你铺路，他们说的都不对，什么杀弟求荣全他妈鬼扯。多看我一眼吧，你会想我吗？

  “高启盛，你不该贩毒”

  “是我打电话报的警，为什么要贩毒呢”

  刺耳的铃声在空荡的房间响起。

  是唐小虎。

  “小盛你起来了吗？今天不是要去那批小灵通，他倒真舍得给这么低的价。”

  “不去，推了吧”

  梦里也有这段，被支配感让他愤怒。唐小虎和他一同前往的路上，经过的那家蛋糕店还有个小孩掉了手上的甜品，5点23分。

  你看，梦就是这样的怪诞，毫无意义。

  指针指向五，古董大笨钟发出声响。高启盛听着烦，手上的抱枕还没丢出去，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坐起来，来不及换衣服抓着车钥匙向外奔。

  5点21。

  平时总嫌和哥哥呆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不经意哥哥又得奔向其他人。这两分钟倒是过得如履薄冰。

  高启盛不自觉的咬手指，死死盯着街角的蛋糕店。

  眼睛发酸。

  嗒，嗒，嗒

  随着指针摇晃的虚影，信仰坍塌掀起的灰给蛋糕蒙色。

  他突然很想笑。

  哈，神有百种方式让你相信，这不过是个明目张胆的小暗示。

  孩童的哭声响彻街头，伴随女人络绎不绝的谩骂。

  “你还能干些什么！没用的东西！我一天天这么累还得给你收拾烂摊子，别哭了！再哭我就不要你，去找更听话更乖的小孩。”

  高启盛突然想到在旧厂街，他拿着满分的试卷给哥哥看，鱼摊旁街访邻居的夸赞。

  他们说，

  “小盛好乖。”

  哥哥说什么来着？

  他挠挠头，卷长的睫毛下眼睛发着亮。

  他说，

  “是啊，阿盛从小就乖，特别让我省心。”

  他想到梦里白晓晨到处给他哥惹祸的时候，哥哥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他想到小灵通开张的那一天落到哥哥身上的彩带，在阳光下发亮。他又想到哥哥和陈舒婷新婚那天盛着琥珀色酒的杯子，在酒店豪华旋转的灯下也散发着银光。可他总觉得没有那一天的漂亮。

  他也是哥哥的麻烦，没有他哥哥会更好。

  他会给的，如果陈书婷和白晓晨是哥哥所想要的，他会躲的远远的。

  他会做一个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