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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水会铭刻

前天夏佐给我资料的时候,我们说定了分工合作,也就是我去调查希拉的事情,而罗琳的事情交给他。按他的话说,他觉得接近罗琳免不了和那些教授打交道,我的冲动会再次出现,这对调查没有任何好处。话说对了一半,有没有好处我不清楚,然而我没法保证我不会用激烈的言语来反抗他们对罗琳的态度。上次在记录册上发现希拉的名字之后的那天早上,我找比尔要她帮我寻找希拉的家庭住址。我们除了手头工作上的交流,没有说过其它的话,但是总比之前自然了许多。

希拉的家比我想象中的要远,在纽因斯城外圈,离学校很远,马车上足足有打个盹的时间。如果希拉真的是被他人所杀,那个人肯定和这次的连环杀人犯有关。可恶的是,一个学生能有什么样天大的仇家,导致如此的英年早逝。

我想过很多措辞,护卫官调查肯定是不可能的,万一真的要查徽章,短时间内无法获取。其次,如果说我是报社里的人,显得又很功利性。学校里的同学这一说法太弱了,没有说服力,如果说是她的好朋友,父母也不一定不清楚。最后我还是让比尔准备了几样东西,适应多种情况。

天气比较潮湿,我走路穿过一阵迷雾,目的地就在这排房屋之间。有居民跑出来收回在外面晒的谷子,门前的玉米地里泥土上涨,雨打在玉米身外绿色的雨衣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这家的木门与其它家完全不一样,就连在这样浓重的雾气中都有着精致的光泽,就像鲸鱼破水而出,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希拉的母亲是一名小学老师,不知现在是否在职,而父亲是做木匠工艺的,曾经是高级木师,为拉塞尔中心服务,目前只是在家里接一些寻常的单子,看来就是这家了。

我轻敲门,雾气堵住了在猫眼中的我,里面迟疑了一会才有人应。

“是谁?”

毫不客气的语气,声音来自一个中年女性,可能是希拉的母亲。

她一身素衣,头发高高束起,神情淡漠,眼下的阴影替她说出了她的失女之痛。她的手挡在门上,准备着随时关门送客。

“您好,我是来自……”

她并没有继续挡着门,也没有听我说下去,只是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她手上拿了一卷纸冲了出来,水汽挡住了她的动作,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她手中的“武器”连连击退,一个重心不稳直接跌在了地上。手中的东西被她扔了过来,房门再一次紧闭。看来我之前想的那些假设都没有用,因为还没来得及自报虚假的身份,我就会被拒之门外。

雾气之下我很难看清这纸上具体写着什么,或许我可以控制我周围的雾气,但这就是一卷报纸。存放有些时间了,因为这几天的天气情况,报纸已经回潮了,还有每天翻页的痕迹。

刚刚跌下去的时候手磕在了石阶上,渗出的血染在了报纸上,真是麻烦。过了几分钟,门又打开了。一个中年男性——也许是希拉的父亲,同样皱着眉头,但是看我依旧维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这样狼狈,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

“不要再来影响我们了,我们不接受任何采访和调查,走吧。”

“真的吗?他们真的来仔细调查过吗?”

我慢慢靠近他们,就像靠近两只受惊的野兽。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别想从我们这里拿到任何消息!你们这些记者,给我们留一些活路吧!”

原来把我想成记者了,帮我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接下来我所说的话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了刺激他和吸引注意力,我说得极其不负责任。

“哪怕我告诉你,你的女儿凶手并不是那个连环杀人犯,而是就在学校之中,另有其人呢?”

他愣在了原地,我听见了屋子里因为起身拖动椅子的声音,这下我确定住在这里的确实是希拉的父母与曾经的希拉。

我看了一眼口袋,趁机把准备好的伪装之一——侦探社的名片交给他,出手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暗暗佩服比尔时有时无的幽默感。

“我是,额 ,奶酪私家侦探社的主理人,维卡是我的名字。”

她还记得这事啊……说起来奶酪,绝对是比尔和我印象最深的食品。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特别迷恋奶酪,当时厨房整天换着法子找各种奶酪,水果奶酪,蔬菜奶酪,香料奶酪,被母后发现之后这一“美食”被大大削减,直至最后的规定是三天才能吃一块。

我盯着盘子里那一块奶酪,实在不舍得一下吃完,于是幼时的我将它揣在口袋里,回房想要细细品尝个几天。但是在银沙之中,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炎热难耐的,更何况对于一块可怜的奶酪。

事实证明,口袋是包不住奶酪的,只需要一天,无辜的它就变成了一个丑陋的腐烂物。不知道是我对气味隐藏得太好了,还是说贴身的侍从没有一个冒头出来说我身上有异味,最后是当时还尚处于年幼的我的监护人比尔发现的,原因是我上吐下泻了三天三夜。

母后那时在边疆营地慰问勘察,完全无暇顾及,我倒是很庆幸于这一点,不然“三天奶酪”就会变成“永无奶酪”。不过这样的事情最后也导致了我对奶酪的转爱为恨,某种程度上也和“永无奶酪”沾边了。

这件事情只有我和比尔最清楚,而我以与他人拥有同一个秘密为荣,就像是我们在一个窄小的房间里,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然而只有我们俩知道怎么去这个房间,怎么留在这个房间里,这被我当作是构成我们之间联系的数十条红线之一。

“私家侦探?我们没钱雇佣,你赶紧走吧!”

显然他是迟疑了,我进而继续,“我们只是调查悬案,不牵扯到利益关系,你大可放心佣金的问题。”

“你确定?那你能拿到什么好处?”

我从门口敞开的缝隙往里望,窗台边的红木四层架子上摆满了木雕作品。我记得阿米娅布尔以前很喜欢把玩类似的木雕玩具,她经手过的木雕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锃亮,也许是她把这些作为一种抚慰手段,我常见到她在情绪波动的时候摸向口袋中的玩具,她的手上浸没了木制香的味道。如果说事情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我想着也许我能托人给她捎回去一封信,也许再加上一些木雕,希望也能收到她欣喜的回音。

他顺着我指尖往里望,“给我一些木雕作品就行,那就是在你这里我所需要的好处。”

“那好吧,你进来吧。”

我说不出进去以后怎么看待这一家人,只觉得屋子里虽然没有了雾气,但是隐形的寂寥死死地罩着他们,上一次这么压抑的氛围是在不久之前,在剧院里,在宴会厅里,这不是我主动散发的哀痛,而是环境在给我施压。

我重新看了一遍刚刚她扔给我的报纸,这和夏佐上次在马车上给我看的不是同一刊,上面有着醒目的标题:“纽因斯女学生因半夜出门遇害”,下面居然还有详细的“解读”,发表着不堪的言论,甚至报社评论猜测为了桃色生计,半夜出门幽会。他们坐在餐桌的对角,想听听我的说法。

“之前报社经常来找你们吗?”

“没有。”

“啊?那护卫兵有上门例行调查吗?”

“只有一次,他们把希拉……希拉的尸体拿去验尸了,后来的消息就是已经给我们火化了。”

火化尸体在斐瑞是一件常见的事情,寓意着神圣,火焰将他们的灵魂送往太阳神,骨灰最后埋于银沙,让身体回归故土,有时候我都没办法判断迎面吹过来的是一阵沙子还是陌生人的家人。相反的是,在拉塞尔并没有这样的习俗,只有在有瘟疫、天灾人祸或者说是身体重度残缺无法重新组装情况下,这在战争中较为常见,还有就是死刑之后才会浴火。想来想去,希拉的尸体应该不会符合这里的任何一个特征,光靠子弹能把人变得四分五裂吗?

“之后有和你们说清楚原因吗?”

“他们说是因为连环杀人案,留着不吉利,但是他们根本没有向我们征求任何同意!”

“我明白。既然如此,我想问一下希拉在死亡前几天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吗?或者说她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吗?”

他们对视了几秒,似乎在认真想这个问题,可能是想到希拉在世时的模样,表情又有点扭曲。

“应该没有吧,不过她在之前几天没有回家,留在学校里准备一些重要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好像是和申诉有关。”

申诉?这个概念离我有些遥远,在来学校之前,我一直以为学校只是学生学习,教师教书的地方,然而这些异常的死亡,学生心中的诉求不止,教师的互相竞争贬低接连发生,就像之前我在剧院一般。

穿过希拉父亲在家的工坊,我提出要去希拉的房间看一看,它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希拉的房间里没什么东西,除了教材和笔记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我拿起一沓手抄的生物素材,每张图画得都很细致。

希拉的母亲跟着我进了房间,看我翻看她的笔记,“很仔细谨慎的小孩是吧?所以我根本不相信她是因为夜晚出门一时疏忽才遇害的,更别说报纸上那些胡话。你知道吗?我也会担心,如果她现在生还的话,这些事会不会把她压垮。”

她说着,从桌子上的铅笔盒里拿出了一把钥匙,看起来这个铅笔盒也是希拉父亲做的,是一个相当实用的木头盒。接着她打开了希拉抽屉,里面除了一块手帕什么都没有。

“原来这里有一把小刀,是我和她父亲给她准备随身携带的,现在外面并不安全,附近有家就有第一个被害者,我们已经很当心了!现在这把小刀也找不到了,不清楚是到哪里去了……”

她温柔地抚摸着抽屉里的手帕,仿佛上面残存着女儿的气息。

“小刀是什么样的?”

“就是一把木柄的白陶瓷刀,上面有她名字的首字母S。”

“好的,还有她所说的申诉,和学校里什么事情有关,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吗?”

“这我们也不清楚,但是和她老师有关吧,她老师的事情她都挺上心的。”

“那同学呢?有没有什么朋友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好像和一个叫海伦的人走得比较近,别的人我没听她讲过,她平时就很少回家了。”

海伦?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忘记在哪里听说过了。

“好的,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会再次登门拜访。”

我本想问她最先出现的受害者情况,但是她看起来人又有点虚脱,被希拉的父亲扶出了房间,怎么样都不允许我继续提问。

离开的时候雾气被我收集了起来,正好包里还有些红草,天色已晚,这里的雾气十分适合凝结成荧光团照亮前路,明天要不去德里克那里偷一点吧?

总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整天做些偷鸡摸狗还讨人嫌的事情,但这几天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由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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