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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水会铭刻

安妮的话让我对我现在的状况有了新的看法,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而不是被推着赶出去或者是利用。其实,我有些小庆幸,庆幸安妮没有看吉娜的那些告白,虽然以她们的交情,纸上的大概对于安妮来说也不是完全不知。

现在我只想知道更多,尽我的能力救下一个人。

我又回到了宫殿门口,在最初登上的阶梯从上往下望,楼下守门的官员还在说着蹩脚的笑话。

突然,我感觉有人在拉我,那速度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四肢僵化,直接背朝下摔下楼梯,这样摔下去非死即伤。我尽力向后看,没有发现一人,我的背很快就要碰到底层的阶梯了,难道我刚有些思路就要葬身在这里了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想都不敢想。

最后我着陆了,准确来说不是“陆”。而是一个非常诡异的空间。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感,除了有一些反胃和被拉扯的感觉,我整个人都有着坠感,就像坐在过山车的至高点,只不过是倒着身子的。

就当我向上看的时候,那一刻我才发觉我为什么会有那样奇怪的感觉。

“等等,这里是夏佐的办公室?”

如果说我把脖子旋转个一百八十度,那确实是的。然而此时我眼前的景象确实完全倒置翻转的样子,要是有人在这间房间里,可能会以为我是在天花板上的巨型蜘蛛。

说到蜘蛛……我认为此时这片天花板是属于我的,没想到有只比我手掌还大的蜘蛛正在向我爬来。我很难不去注意它,它似乎带有攻击性地觉得我霸占了它的领地。这里无路可退,我绕着房间的四个角同它进行追逐,根本没想到坠下楼梯后会发生那么离谱的事情。事实就是,我完全跑不过它,为我现在的困境找个争辩的理由,就是它的手脚个数是我的两倍,它眼睛的数量是我的三倍。它朝我扑来的时候左右漂移着,轻巧的身体就像在我旁边跳舞表示挑衅。

我无法离开天花板,无法向下爬回地面,地面对于我来说就是平常的天花板,而重力似乎比以往还要牵制住我。我从上往下看,夏佐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希望他暂时不要回来,以为我和蜘蛛都是影响他办公的东西,叫仆侍来把我们倒腾下来。

那只蜘蛛张牙舞爪的,抬起了胜利的前爪,八只眼睛不屑地看着我,都不愿意吐丝来困住我,对我这个对手抱有非常嫌弃的态度,也没有把我当作食物,就钻进了夏佐办公室里紧闭的侧门里去了。

真是奇怪,刚刚和我面对面的时候我没觉得它小到可以钻进那丝线般的门缝里。房间那头似乎有人,光就从那细缝里透过来,诱惑着我进去。

而且,如果我现在变成了天花板上的蜘蛛,照理来说找到熟悉的人求救才是真的。可是我变成了昆虫的话,还有人会认识我吗?我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不知从何开始,就慢慢变成了蜘蛛大小,刚刚奔走追逐的时候也是手脚并用,我挠了挠自己的胳膊,感觉快要长出黑色的绒毛,就像刚刚我面前的蜘蛛一样。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我无意之中摔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我躲进其中的一个墙角,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清晰可见,甚至在看到一只小飞虫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想捕捉进食。

逐渐地,我不想再动了。角落无比安逸,我觉得我沉重的身体又重新得到了释放,时间的流逝不再明显,就当个旁观者,寄人篱下,偶尔帮助吃掉几只害虫。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来驱赶我,我会非常困扰的。

钟表的时刻如蛛丝,开始转向具体的事物,仿佛我可以去操纵这丝线,折叠又展开。我失去了欲望,看着这蛛丝蔓延、吞噬。

原来在蜘蛛的视角里,人们的行为是多么的无意义,所谓的追寻名利和找寻真相,只不过是一些人展现在另外一些人面前的东西,就如同一场虚妄的梦。

但是我在时间的缝隙中,看到了吉娜。她的尸骸存在于这具象的长河上,漂浮不定,远方是还没走远的安妮,正在回望着吉娜。

我重新爬到了那只蜘蛛通过的门缝那里,耳边回响起比尔在地下城说的那句话:“看到最不像门的地方直接走进去就行了。”我下意识地感受到,我能够穿过那里,回到属于人类的现实社会,这里所有的通透都将消失殆尽。

但我还是选择做回懵懂无知的婴儿,你要问我为什么的话,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想和人类说说话,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就像刚刚那只蜘蛛伙伴一样。

一瞬间,所有作为那只小小蜘蛛的感官消失,我跌落在房间的那一侧。

我潜意识里还没有摆脱蜘蛛的身体,手脚并用地站在屋子里两人面前。一个是夏佐,另一个人我并不认识。乍一看,偌大的房间比夏佐办公室的三倍还要大,里面满是书籍,排布得整整齐齐,毫无空袭,我好像来到了一个小型图书馆。

她把我扶起来,眼睛瞥向了我身后门上的锁,又看向了夏佐。夏佐却双手抱胸,无声地用脸说着“我就知道”四个字。

“这位是准国师,摩叙涅。”

我没想到夏佐会这么自然地和我介绍他身边的人,我摸摸自己的脸,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还是个惹人喜爱的蜘蛛。

这个身穿紫色长袍的年轻女人,橘金色的卷发像麦穗一样,垂眸低头向我行礼,“卡伊斯的公主殿下,您好。”

我赶紧回礼,好一个郑重疏离的问好,“摩叙涅国师,不用如此拘泥,叫我埃纳帕就行了,我坚持。”

“好的,埃纳帕殿下。”

她朝我淡淡一笑,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直到夏佐叫她继续并将侧门打开,一只手端着端盘伸了进来,摩叙涅将端盘上的小瓶子拿走,门再次紧闭。小玻璃瓶的盖子被打开,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从瓶内散开。瓶子翻转,她仰头将瓶子里的血液滴入眼内,猩红的液体在她眼眶里蓄满。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她直直地看着地上的某一角,眼睛半睁着快要睡着的样子。

然而就在下一刹那,血液混杂着泪水突然从她的眼眶中溢出,然后是耳道、鼻道、口中流出,远远超过小瓶子里的血液。哪怕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我也知道她现在身陷危险,我着急地看向夏佐,夏佐也是满头大汗,来回踱步,但是将正要做什么的我给拦住了。

“先不要乱动,我怕你会加重她的情况。”

摩叙涅坐在椅子上,已经从流血转向了抽搐。外面有人敲门,在夏佐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夏佐没有半刻犹豫,从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两袋血,还在冒着冷气,直接搭建起支架,将连带着的针头扎进了摩叙涅的手背。

“埃纳帕!你能来看看她的情况吗?外来的血液和她体内的血液怎么样了?”

我蹲坐在她旁边,和夏佐一左一右做事,我能感觉到一股外来的血液,也就是刚刚灌注进去的血液,与摩叙涅自身的血液互相排斥,却同时紧紧纠缠着,可见我的能力无法很好地解开这个结,只好等待她自己的“争斗”结束。

我朝夏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只好看着摩叙涅痛苦地在座位上挣扎,输着血的手都握着拳头,指甲划破了掌心,到处都是血。

这揪心的一幕持续了一段时间,摩叙涅才恢复平静,瞳孔又变成了澄清的琥珀色。我用湿毛巾擦着她沾染了血迹的身体,看着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像在看着一位折了翼的神祇。

“怎么样了?”夏佐看起来也是受到了惊吓,瘫坐在椅子上,结果问她怎么样的人还得是我。

“好些了,谢谢您。”

豆大的汗珠还是从她的前额上滚下,余痛未消的感觉。

“为了避免你的怒骂,提前和你说一声。她有着掌管记忆的能力,能够通过一些媒介来触及他人或者事物的记忆,刚刚那瓶是萨默侯爵以及其他几人混合的血液,通过滴入眼睛来看到他们所知的过去。”

“刚刚那样,是被反噬了?”

“侯爵他们自杀了,冤魂自然缠住了摩叙涅的眼睛。就在刚刚,采血以后没多久。本来想用一些意外的方式获得他们的血液,但是一下子收集多个人还是有些可疑,估计是被人走漏了风声。况且,这个结果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也不失犹豫了一番。”

“意思是,他们也知道国师的能力咯?”

“也许吧,恰恰是这样,也差不多证实了控制他们的人确实和这几场谋杀脱不了干系。”

“所以呢,和这几场谋杀都有什么关系呢?”

“等会,和你路上讲。”

“喂!欸,你怎么就确定我会跟着你跑东跑西啊?”

夏佐撇了撇嘴,翘起了二郎腿,俨然一身轻松的样子,“因为你自己就跑东跑西。”

我摸了摸摩叙涅的额头,结果被她的手攥住。她眼神真挚地看着我,问我可不可以不要说出刚刚发生的事。

“我当然不会说,你要和传说的一样,消除我的记忆吗?”

“不是的,我只是与您做一个约定,如果您把轻易把我的事说出去的话,那么我才有资格剥夺您这一段记忆,前提是您愿意和我约定。”

她看起来都那么疲惫了,我怎么可能还对她说不,况且我也没什么兴趣把别人的事情到处乱说。

“我愿意,怎么做?”

她将我手掌翻过来,竟然直接俯身吻上了我的手掌,我一下子紧张又害羞得出了些手汗,希望她别介意“约定”的这一部分。虽然是约定,她的嘴唇就像羽毛一样拂过我的手掌,习惯了血腥味的我只闻到她发丝上的椰奶香味。

然而她就像接触到了静电,迅速地放下了我的手。

“不好意思,我对您做了失敬的事。届时我没办法消除您的记忆,还希望您能当秘密一样保护我的能力。”

“可……可以啊,我才是,做了失敬的事?你没办法接触到我吗?”

我把手心上的汗擦在裙摆上,忽视了旁边夏佐传来的嫌弃眼神。

“不不不,事实上,我已经恢复能力了,大概是受到神迹庇佑。”她又恢复了温柔的笑容,“谢谢您为我保守秘密。”

“我们该有些应对了,埃纳帕,你能做到和我正常地出去吗?”

“你最好有些准国王的样子。”

就在几分钟之前那些痛苦的样子,仿佛受刑罚的是摩叙涅她自己,现在她已经整理好衣衫,又坐在那个位置,朝我投来笑意。

门又合上,回到了夏佐的办公室里,这是一道暗门,关上的时候根本看不明白这里面另有玄机。

真是悲惨啊,当着准国王的手下,自愿当作棋子,受此“必要的”折磨,真的有人会为了陌生人那么拼命吗?没有任何明面上的称赞和荣誉,这样做值得吗?我联想到自身,忽然觉得这样的想法变得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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