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玉当天就约了医生,去医院做检查,然后院方连夜商讨出治疗方案。
医生告诉苏如玉,如果她再晚一点来的话可能会终生残疾,苏如玉一阵后怕。
术后伤口红蚁蛀堤般啃噬她的神经,在这个难熬的时间里,苏如玉想了很多和傅谨言的曾今。
十年前她刚接手家族的一个子公司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应酬。
苏如玉长的漂亮,气质更是独树一帜的清雅,基本所有对她产生好感的人都会演变为狂热追求者,为此苏如玉不胜其扰。如果不是她的背景够硬,她可能早就被某个大佬掳回家生孩子了。
那次是个比较大的全球新品发布会,苏如玉代表公司介绍新的安保系统,结束后的晚宴被国外一个资产万亿的投资商看中了。
她刚接管公司不久,为了向家里证明自己,平时工作很拼命,所以发布会那几天因为工作劳累患着不轻的感冒。那男人拦住她的时候,她因为不好推拒又喝了两口红酒,喝得她几乎站不稳。
苏如玉强调她有未婚夫,然后表明她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但那个投资商装作听不懂苏如玉的话搂着她不放。
要知道苏如玉精通英美法俄四国语言,十七岁的时候就能和外国人正常交谈,就算苏如玉烧糊涂了也不可能说出外星语,那个投资商说听不懂,简直是胡说八道。
苏如玉没有力气把人推开,周围人也没有谁敢得罪这个大人物,这种情景下的危机感几乎是实质性的。
无能人管的“大人物”逐渐得寸进尺,宴会正酣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搂着苏如玉想把她带走。
苏如玉酒精上头,踉跄着几乎神志不清,连路都走不好了。
只要苏如玉被带到宴会场之外,那基本就是任人宰割。
千钧一发之际,和德国合作伙伴聊天的傅谨言注意到了她们,然后他径直走过来挡住去路。
“不要挡我的路。”投资商态度很不客气,他很清楚这整个宴会场没有人惹得起他。
傅谨言没动,他向来软硬不吃。
“或许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有未婚夫?”傅谨言示意苏如玉,“如果没有的话我想我需要申明一下,她是我的未婚妻,请把她还给我。”
要说态度强硬,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傅谨言,他从小就很有气场,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
“谢谢。”傅谨言把手中的酒随手放到服务生手里的托盘上,然后在投资商愤怒而不甘的表情里直接把苏如玉接过来。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并没有订婚,但他们就是这么默契的说了同一个慌。
傅谨言救了她,把她送去医院。
那个晚上,傅谨言在医院守了她一夜。
好像就是从这件事后,双方家长开始讨论他们的订婚,这是苏如玉求之不得的事。
不过订婚后不久其实苏如玉出过丑闻。
女人总是很容易沾染上桃色谣言,何况苏如玉本身才貌俱佳,有的是人愿意上赶着被她临幸。
这是导致苏如玉产生丑闻的潜在诱因,更具体的原因大概是对手公司在生意上没有竞争过她,然后成天雇人骚扰苏如玉工作。
这是一场打的极其幼稚的商战,可恰恰也是一场对苏如玉影响极大的商战。
苏如玉刚和傅谨言订婚,私生活丑闻会给苏如玉造成的影响是颠覆性的,那段时间公司员工看苏如玉的眼神甚至都有些异样。
事情愈演愈烈,有人看出苏如玉的软肋,特意拍了角度暧昧的图片,并以告诉傅谨言为条件敲诈苏如玉一百万。
苏如玉完全被牵着鼻子走,她不敢赌,即使这件事并不属实,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谣言的力量有多大谁也不能估量。
可气的是,苏如玉给了封口费,但那个人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傅谨言,摆明了要搞垮她。
上位者总是最多疑的。但傅谨言是那个例外。
傅谨言给苏如玉打电话,问她有没有被勒索。
苏如玉不敢承认,怕变相坐实,谎说没有,然后傅谨言没有再多问,这事好像就此轻而易举的翻篇了。
直到两周后苏如玉收到法院传票才知道,傅谨言把人揪了出来,并把那人告上了法庭。
法院里,谣言者拿着照片做证据,又找了照片里的人作伪证,咬定苏如玉用私权猥亵下属。
傅谨言不屑去看,掷地有声的说:“我未婚妻什么样我很清楚,况且,你觉得他算什么东西能让我的未婚妻对他产生不正当意图?”
显而易见,那个人和傅谨言比是云泥之别。
这是傅谨言第一次说那么无礼的话,他通常只是无视别人,何况谁有那个本事挑衅到他头上。
傅谨言的律师给出了更有力且真实的证据,最后结果不言而喻。
那个试图污蔑苏如玉到底的对家因为轻视法律伪造证据获得了额外两年刑事拘留。
苏如玉觉得,她对傅谨言那么死心塌地也是有迹可循的。
就像这场婚姻中爆发的矛盾傅谨言什么都没做错,这荒谬的发展都是因为她把自己的期望强加在了傅谨言身上,她太得意忘形了。
苏如玉稍微好一些能走路的时候就立马去了傅谨言的公司,她觉得再不见到他她就要淹没在不安和思念的洪流中溺亡了。
到公司的时候傅谨言正在开会,苏如玉等在那个她们常见面的会客室,这一次苏如玉如愿以偿的坐到了那个黑色沙发。
实际上也并没有想象中舒服。
苏如玉急躁的不停看表,秒针跳动的节奏缓慢得像出了故障。
一个小时后,傅谨言仍然没有出来,他的秘书中途离开给苏如玉倒了杯咖啡。
“你是他的理事秘书?”苏如玉听说后有些受宠若惊。
梁珂点头,“是的苏女士。”
“你中途离场不会耽误会议记录吗?”苏如玉问。
“您不用担心,我们的会议有录像。这是总裁的安排。”
苏如玉的心跳开始加速起来,“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梁珂想了一下,回答道:“大概还要三十到五十分钟。”
苏如玉了然点头,心里充满雀跃。傅谨言这个特别的安排是不是代表着他想起来了?
安静了一会,苏如玉看向站在旁边的梁珂,“你不用回去吗?”
梁珂礼貌微笑,“傅总的意思是我负责招待您直到傅总会议结束。”
苏如玉抿了下唇,唇角有些止不住的上扬。
“对了,你说你是他的理事秘书?”苏如玉忽的想起来。
“是的。”
“那上一任呢?降级了?”林洛希分明出院了。
“您说的是?”梁珂面露不解。
“林洛希。”苏如玉不打算打哑谜。
“哦,洛希姐辞职了,大概半个月之前办好离职的。”
苏如玉闻言微蹙起眉。半个月之前,时间也许能和上次她在公司楼下看到林洛希和傅谨言见面那天对应上。为什么突然辞职?害怕被她二次报复?
想到这苏如玉当即站起身。
梁珂的表情有些僵硬,“苏女士,傅总一会就好。”
苏如玉朝他礼貌颔首,“麻烦帮我转告他我下次再来,或者他可以回家找我,我有事需要先走。”
梁珂愣了一下,有些犹豫不定,“好…”
苏如玉出门,梁珂跟着她到楼梯口,然后才止步,“您慢走,我会转达到位的。”
苏如玉回头,“嗯。”
离开公司后,苏如玉吩咐司机去了趟春风小区。林洛希就住在这,她调查过。
想拿到林洛希的联系方式也很简单,苏如玉拨通电话。
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
“喂?您好?”那头的声音显然有些疑惑。
苏如玉嗓音平淡,“我是苏如玉,现在在你们小区楼下,如果你愿意,希望我们能谈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恐惧的情绪通过听筒里杂乱无措的呼吸传过来。
苏如玉呼出一口气,尽量把声音放柔,继而道:“我不知道你的确切住址,我没有那么疯狂,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拒绝。”
林洛希并不相信苏如玉的话,但她还是斟酌着答应见面。
咖啡厅里,苏如玉对面的女人没有化妆,扎着简单的丸子头,面貌显得有些可爱。
“听说你辞职了,我想这件事也许和我有关系?”苏如玉直言不讳道。
林洛希不敢看苏如玉的眼睛,某种程度上来说正经的苏如玉的眼神是具有攻击性的。
苏如玉看出她的顾忌,只能再次放缓语气解释:“你应该没见过我,知道我也是因为听说我让人撞你,对吧?但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林洛希极快的瞥了一眼苏如玉,显而易见她对苏如玉的话很怀疑,但苏如玉说得对。
“那么,你为什么笃定是我让人撞了你?”傅谨言会误会是因为他认识苏如玉的车,但林洛希不应该知道,除非傅谨言和她说过什么。
林洛希张大了眼睛有些生气,“我也是受害者,您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的麻烦?我和傅总什么都没有啊。”
“不是…”苏如玉摇头,忽的有些怔愣。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以至于被人这样控诉。
这一瞬间她深刻体会到她有愧于傅谨言曾今的信任,她多疑嘴硬造成的刻薄形象无意间已经深入人心了。
“我不是想找麻烦,只是我很疑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苏如玉捏了捏手指,显得很颓废。傅谨言确实不是从前那个傅谨言了,所以才会查都不查就信了她的气话。
“我不知道您想知道什么,那天我出车祸在医院醒来,是傅总救了我,还全额出了我的诊治费用。傅总和我道歉,说是他太太冲动犯错…”
林洛希默了几息,继而接着道:“我都能理解,但我和傅总真的什么都没有,出事后我也只和傅总见过两次,一次是医院,傅总替您道歉,一次是我出院,傅总第二次表示抱歉,现在我和傅总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苏如玉呆呆的看着对面着急又气愤的脸,心中更加五味杂陈。傅谨言以为是她做的所以替她善后,可是她那天不知悔改又有恃无恐的说“我就算把她撞死,也是应该的”。
苏如玉垂眸,“抱歉。”她的话不仅让一个无辜人感到恐慌,还让真正的肇事司机逍遥法外,她真的太糊涂了。
事情本不该发展到这一步的,如果她一开始就明白傅谨言已经不记得她了,所以也不再了解她,不会再信任她。
“我会找出肇事司机,证明那确实不是我做的…另外很抱歉影响你的工作,如果你有工作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苏如玉已经把她的姿态放到最低。
林洛希看着苏如玉,最终幽幽叹出一口气。
“傅太太,从前我就听说过您,我知道您是个公私分明并且很了不起的企业家,我很崇拜您,所以听说您让人撞我的时候我很难过,还好我等来了今天。谢谢您愿意和我解释,得知不是您做的比治疗不用花钱还让我高兴!”
林洛希笑起来,一双眼睛弯成月牙。
她的性格真的很好。
苏如玉也回以微笑,“谢谢你的时间,那不打扰了。”苏如玉站起身,“我顶了这么久的罪,某个捡了便宜的人也不知道适可而止。”
“哈哈…”林洛希也站起来,“那傅太太加油。”她握拳振臂几下。
苏如玉笑,“我会加油的,另外我已经不是傅太太了。”
“啊?”林洛希哑然,“抱歉…”
“不,没什么。”苏如玉看着她,“我在尝试挽回,希望下次见我还是傅太太?”
林洛希重重点头,显得元气满满,“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