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傅谨言并没有回来，也没有致电询问苏如玉来找他有什么事，但苏如玉无暇顾及。
她把林洛希的电话交给助理柳棉，让柳棉跟进林洛希找工作的事。
查到那个逃逸的肇事司机花了苏如玉整整一个星期，这期间苏如玉一次也没去找过傅谨言，因为她开始在意面对傅谨言时的形象会不会是刻薄的。
拿到不是她撞人的证据的那天，她突然在凌晨四点的时候醒了。
房间黑蒙蒙的，万籁俱寂。
苏如玉翻了个身，像杂乱的线团忽然理成一条直线，苏如玉一瞬间清醒无比。
她想起那天她去傅谨言的公司找他，傅谨言中途让秘书出来招待她，她以为受到了优待而感到十分雀跃。
但事实证明傅谨言并没有想起她，也不会对她另眼相待，所以那天傅谨言的本意或许是让秘书看着她，不要去打扰他开会。
那天不一样，因为她的腿好了。
这样一来，当时秘书因为她要离开表现而出的紧张也能解释得通了。
苏如玉的心猛然抽痛一下，痛得她蜷缩起来。
四肢的血液像因为这个异常的跳动被抽干了，提不起丝毫力气，细微的发着抖。
好像每一次她都能重新认识到，傅谨言已经不是她的傅谨言了。
苏如玉在窗边坐着，一直等到天亮起来。
朝阳还未升起，唤醒世界的是黎明的灰光。
苏如玉起身，坐到梳妆镜前，明亮的镜面映照出她憔悴的脸。那用再专业的护肤品也难以消除的黑眼圈，眼睑上疲惫的细纹，眼瞳周围骇人的红血丝，以及，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苏如玉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确实瘦了。
缓缓放下手，从抽屉里拿出化妆品，苏如玉开始化妆，为自己打造出气色很好的假面。
出门前换上蓝色的裙子，挽起头发，再不多装饰的拿起资料给司机打电话。
因为今天去的很早，上楼的时候遇到很多来上班的员工。
苏如玉面色寡淡，清冷锐利的气场让员工们都自觉和她保持距离，可乘十二人的电梯里八个人都拥挤得钻不了空。
到中层苏如玉淡淡开口：“借过一下。”
挤在前面的人又四散让出一条路，而后行注目礼般目送苏如玉走出去，回到电梯纷纷松出一口气。
苏如玉已经习惯了。太严肃员工把她当作洪水猛兽，太亲切员工缺少边界感，哪那么容易维持完美的界限呢。
刚出电梯走到拐角，正好碰到傅谨言打算去开早会，看到苏如玉他明显滞了一瞬，然后他停了下来。
“先开始工作，早会推迟到一个小时后。”傅谨言吩咐身后的梁珂。
梁珂点头，“好的傅总。”
苏如玉等在原地，看傅谨言安排好朝她走过来。
苏如玉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产生确切的距离感后她整个人紧张过头的局促。
“早上好。”苏如玉微笑着打招呼。
傅谨言“嗯”了声，越过苏如玉往他们平常谈话的会客室走。
苏如玉垂眸，默然跟在身后。
进门傅谨言挑了个椅子坐下，一副有事说事公事公办的样子。
苏如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规规矩矩的坐到对面。
“我来道歉。”苏如玉不再别扭的绕弯子，神色浅淡的把手上的资料放到桌上，“抱歉我说了气话，我没有雇人行凶。我收集了那天的监控画面还有目击车辆的行车记录，这不是我的车，当然真正的肇事司机已经交由交警大队处置了。”
傅谨言的神色显而易见的露出诧异，这并不多见。
他把那些资料拿起来看，面色严肃，而后微微放低资料，陷入思考。他的眼尾因为这个动作上扬起来，在眉下划出一条顺畅而精致的弧线。
好久不见，这张脸看起来好像突然变得陌生且遥不可及了。
苏如玉心头泛酸，逃避的移开视线。
良久，傅谨言放下手里的资料，“很抱歉，我错怪你了。”
苏如玉闻声抬头，正撞上傅谨言漆黑的眼瞳。
苏如玉下意识移开眼。
“不，是我对你造成了混淆。我已经向林洛希解释过这件事了，如果她的事业受到很大影响，我会帮她。”
傅谨言低“嗯”一声，又开口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谎。”
这么久了，傅谨言终于愿意过问苏如玉无理取闹的原因。
苏如玉委屈得眼眶发红，她忍不住为自己解释：“我很爱你，可你为了别人不由分说的责怪我。或许你可以试想一下，我做不到冷静。我不是想怪你…”
苏如玉的声音开始哽咽，“我只是，觉得很委屈。”
泪珠倏地从眼眶落下来，砸到桌面上，摔碎了，四溅出去。
苏如玉的眼泪彻底决堤，她抬手挡在额前，单薄的肩膀细微的抖动着，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砸下来。
“抱歉。”傅谨言把纸巾递过去，低沉的嗓音中久违的流露出一丝温柔。
苏如玉不想没完没了，但傅谨言回暖的态度只会让她难以平静。
这一次，傅谨言耐心的等到了苏如玉发泄完。
止住眼泪后的苏如玉眼眶通红，看起来像一只可怜的兔子。
傅谨言耐心的看着她，再一次向她道歉，“是我的过失，很抱歉，我愿意做出补偿。”
苏如玉气息不稳的抽了一口气，然后充满希冀的问：“那我们可以复婚吗？”
傅谨言神色依旧，“不好意思…”
苏如玉心头一跳，有预见性的腿软起来。
“你很好，但我们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没必要重新开始。”傅谨言道。
苏如玉心头一痛，双腿缓缓曲起来。
她终于从傅谨言礼貌的态度中看出疏离。
顷刻间，她明白了从前人们对傅谨言的形容和评价。她获得了傅谨言的原谅，然后处在普通人的行列中了。
“我们曾今是相爱的…”苏如玉嗓音颤抖。
傅谨言看着她，没有开口。
苏如玉攥紧手掌，她不接受傅谨言的回答。
“我会让你想起来。”说罢猛的站起身，毫不迟疑的转头离开。
傅谨言坐在椅上，看着苏如玉不稳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