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我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
又怕睡着了做噩梦,辗转反侧后从床上爬起来,想去骚扰顾淮礼。
顾淮礼很温柔,总能包容我的无理取闹,大概是和他相处太舒服了,让我这样身世凄惨的人对他上了瘾。
夜深了,顾淮礼应该已经睡着了,我还没看过他睡着时的样子呢。
我怀着这样顽劣的想法推开顾淮礼的房门。
房里静悄悄的,我的心跳的很快,咚咚咚…吵闹如鼓。
为了方便起夜,顾淮礼的床头整晚都会点着煤油灯。我循着暖黄的微光往里走,踮起脚尖,向床边靠近。
想到我也许能看到顾淮礼睡相不好的样子就忍不住窃笑。
顾淮礼的床幔没有放下来,还好好的挂在两边。
我屏住呼吸,探头往幔脚后的床头看,却冷不丁看到顾淮礼睁着的眼睛!
四目相对,我擂动的心跳一缩,吓得哇哇乱叫,直往后退。
顾淮礼咳了声,嗓音中带着几分倦意,“怎么了?一个人睡害怕?”
我脸颊发烫,嚷嚷着反驳:“我又不是胆小鬼!”
顾淮礼笑,“是,你是胆大鬼,三更半夜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这还不如承认我是胆小鬼呢。
我心虚狡辩道:“我就是看你睡了没。”
“没有。”顾淮礼半合着眼,神色疲惫。
我挪到床边踏板上坐下,“你睡不着呀?”
顾淮礼嗯了声,“大概是吃药吃的心燥难静。”
我一副了然的样子点头,“那怎么办呢?”
顾淮礼扬唇,从鼻子里笑出一声气音,“我已经习惯了,你快回去睡吧。”
我不同意,这怎么行呢?抛下顾淮礼去睡大觉,也太没心没肺了。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我心血来潮,自顾自的把哄睡顾淮礼当成一个会颁发勋章的挑战。
顾淮礼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由分说的阻止顾淮礼的婉拒,仗着顾淮礼跑不掉开始强买强卖。
“很久以前…嗯…有个孩子,他爹让他出去找跑的最快的马,他爹最会找这种马,还写了书。这个孩子就照着书里的描写去找,但是他走着走着发现迷了路,小孩很害怕,然后他看见一匹很老的马朝他走过来,老马让小孩跟着他,说他可以把小孩送回去。”
顾淮礼蹙起眉头,嘴唇微张,满面疑惑之色,显然是被我的故事说的云里雾里。
“这是什么故事?”顾淮礼问。
我装腔拿调的让顾淮礼闭上眼睛,“你不要问来问去,你听着就行了,不然怎么睡觉。”
顾淮礼被我催促着听话的闭上眼,我继续绞尽脑汁的在脑子里搜罗。
“路上他们看到一只狐狸想吃架子上的葡萄,孩子看出来葡萄没熟,对狐狸说,‘这都还没长好呢,葡萄熟了的时候是紫色的’,狐狸谢谢孩子,说他明白了,于是勤快的狐狸用染料把葡萄染成紫色…”
顾淮礼的眼皮不再跳动,好像睡着了。
我噤下声,将耳朵附过去仔细听顾淮礼的呼吸。
清浅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顾淮礼真的睡着了。
我得意洋洋的替顾淮礼掖好被子,然后吹熄这盏长燃的煤灯,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回到房间。
这个晚上我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