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根到北海之巅,仅三百年便重新化形。
这期间人界发生了不少事,比如五百年前师父与临渊的那场大战让临渊发现通往人界的入口,从此便常来骚扰。
师父在浮山创立浮山宗,掌管人界在魔界的入口,并将之命名为封魔渊。师父任命掌门,自己退居山后,做镇宗长老,不管宗门琐事。
师父每十年会为封魔渊加固封印,防止魔界侵入,再由浮山掌门出面举行封魔大典,昭告世人,安抚人心。
除此之外,师父便常年外出游历寻我,并沿途斩妖除魔。
师父确实如约找到了我,带我回到浮山,但是可恶的师父仗着我不记得前世的事居然言而无信,只字不提我们的双修约定。
他不知道蔗犀在神识时的所感所言会变成执念吗?
不过其实这也怪不得师父…师父将我养大,我不谙世事,除了对师父有想法,其他什么小心思都没有,起初师父对我是有回应的,但我对师父的心思太明显,以至于让宗门中人察觉。
仙门规矩多,有诸多忌讳,师徒之恋更是违背人伦,天理难容。师父纵容我,流言蜚语却全压来我的身上。天下人愤愤骂我,说我勾引师尊,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更何况我的师尊是伶回,无数人景仰的人神,他们怎么能容忍师父的修道生涯有这样一个败笔。
师父为了保护我,逐渐与我划清界限,只全心授我法术,助我修炼。
可怜我苦恋师父两百年,始终以为我的存在抹黑师父名节,满心歉疚,以至于后来连见师父一面都不敢,生怕师父也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厌弃我。
三百年前,魔族倾全族之力,用无数魔物的性命作匙,打开人魔之界,封魔渊附近黑气冲天。
浮山宗看守封魔渊的弟子听到魔尊临渊说:“把蔗犀交给本座,否则我今日便血洗人界,把人间变成我魔界的地盘。”
师父提着月吟剑飞掠而来,剑尖直指少了一角的临渊。
八百年前的那一战临渊重伤,师父殒命,那是因为交战的领域在魔界。而在人界,临渊不可能敌得过我师父,更何况魔体残缺,魔力大减。
但世人不懂,他们不相信师父能灭了临渊,或者说他们害怕这场大战会波及他们,所以他们帮着临渊求我师父,求伶回仙尊把蔗犀交给魔尊,好让人魔两界相安无事。
师父震怒,月吟剑的剑气生生削断一座山峰。
无知百姓以为师父疯了,顿时人人自危,他们甚至叫嚣着要让天道收了师父。
人的道是由人气支撑运行的,眼看师父丧失人气,将要堕魔,我再也躲不下去,御剑飞到临渊面前,告诉他我愿意投身魔界,任他处置,条件是临渊必须先带他的子民们退回魔界。
临渊一时看透凡人的恐惧,掌握住人心,当即痛快的带魔物们回了魔界。这一战不费一兵一卒,因为人心的畏惧,临渊大获全胜。
我去拉师父的手,师父没甩开,我带师父来到封魔渊的断崖边,单独和他说话。
蔗犀能预知自身生死,每当预知到将要死去,所有遗失的灵气和记忆都会回归身体,这本是蔗犀的保命之本,却被我用来送死。
我问师父:“明明答应与我双休,为什么言而无信?”
师父说:“于普通修者而言,拜师如同认父,师徒乱伦是大逆不道,这是我定的规矩。怪我以师徒之名与你相处,自作自受。但我知你寿长,待到知晓你我师徒身份的人全数西归,不会传你不是,再来兑现诺言。”
我笑了,也释怀了。
我就说嘛,师父不是会为了自身名节出尔反尔的人,不然刚才也不会差点堕魔。
我拉着师父往崖边靠近。
师父以为我让临渊先退回魔界是权宜之计,所以当他想要阻止我时已经来不及了。我是非死不可的,否则师父就要失去人心,堕入魔界,一身修为毁于一旦。
我的灵力尽数回归,现如今的能力聚起来与师父也能拉扯一番。
“师父,我还有一叶。”我没心没肺的笑。
“不行!”
我充耳不闻,“你要找到我,别让我被扒了皮。”
“蔗犀!我不许!”师父双目赤红,嘶声吼我。
我已经退到崖边,“师父欠我一个人情,下一世要与我双休,助我入道。”
说完我纵身一跃,坠入深渊。
师父伸着的手抓空了,我不忍心看师父失魂落魄的样子,干脆闭上双眼。
与师父的拉扯几乎耗尽我的灵力,所以面对临渊时我已无力反抗。我被他生生抽出脊骨,补回了他被师父斩断的一角。
我太痛了,神识飘出身体时的景象都没看到,总之我飘走了。
叶片有余的蔗犀死在哪里,复活的根就落在哪里,所以我的第三次根落在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