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十一

细雨绵绵，十里长亭，选在这天，这送别的意境倒是足足的。顾廷烨穿着行装，一旁的小厮石头牵着马，拿着行李，催促他出发。

“再等等”，顾廷烨摇摇头。他望着京城方向，试图在蒙蒙细雨中找到来人的身影。却还是一无所获。顾廷烨叹了口气，自嘲得笑了笑，准备离开。却听见马车行驶的声音。他惊觉回首，一俩不起眼的马车正急匆匆赶过来。

“吁～”车夫将马车停在顾廷烨一行人跟前。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多谢盛四姑娘愿意来送我这个失意人一程。”

马车里的人没有下来，只是车窗的帘子略略掀起，露出车中人小巧白皙的下巴。

“顾二爷言重了，同窗一场，怎能不来送行？墨兰心知顾二爷非池中物，必是有一番作为的。”墨兰言语恳切。

纵使心知这可能只是安慰的托词，但顾廷烨依旧很开心，“盛四姑娘一言，顾某定当不负所望，尽忠报国。只是，临行前，想要见姑娘，顾某是出于私心的。”顾廷烨摸了摸胸口，里面整齐地叠着墨兰当初给他包扎的帕子。那日他已经几乎没了意识，在黑暗中是一抹清香使他缓解了剧烈的痛苦。也是这抹清香，这几日他才能日日得以入眠。

“墨兰，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幼时投壶赢了一个少年，那便是我。那时我就已经记住你了，后来我们相遇，你变成了这样出色的姑娘，而我，却是个正在走下坡路的纨绔子弟。我早早混迹烟花柳巷，既有外室又有私生子，名声也臭。这样的我，对你来说，一定很糟糕吧。”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我当初以为自己虽然浪荡无名，却也可以得到一个温暖的家。后来才发现，我的前半辈子都如海市蜃楼，一事无成也就算了，身边也从来空无一人。所以那段时间，不仅我父亲对我失望了，我自己也是，我感觉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顾公子，你不必…”墨兰心有不忍，不愿听到顾廷烨这般低落。

“无事，请听我说完。后来我发生了意外，想着这样死去也好，无人知晓，无人在乎，但你和长柏如神迹一般救了我”，说到此处，他抬起头盯着墨兰道，“我在万念俱灰之际，是你的声音，你的温度，你的气味，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今日的顾廷烨站在这里，有活下去的勇气，是因为你。”

墨兰捏紧了帕子，被惊的说不出话，她清楚对顾廷烨没有爱慕之情，但是又为他的真情告白而感动。

“我心知你可能根本没有对我产生过超出一般同窗的感情，更何况现在的我，根本配不上你。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内心的情感，我的心！我也不奢求什么，我只要你知道就好。”说到这里，顾廷烨垂下眼，他已然表露心迹，再没什么负担了。

墨兰沉默良久，久到顾廷烨都打算告别了，她才开口言道：“我，已有真心恋慕之人。不愿欺瞒顾公子，但是顾公子的心意，墨兰珍之，重之。男女之情，并非只有恋人，墨兰愿做顾公子的知已，高山流水，同意同心。”

尽管墨兰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但顾廷烨还是喜不自胜，这样的结局与他而言已经是最好了。

他正式地一拱手，道：“墨兰之言，仲怀必铭记于心。知音难觅，是顾某三生有幸。如此便别过吧，不必伤怀。”随后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墨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这份情，到底还是辜负了。只是情之一字伤人，又怎是可以勉强的呢？顾廷烨之后会在军中功成名就，到时候想必能寻到合心意的妻子，自己也会真心实意地祝福他。只是…

墨兰想起自己心中那人，自己的结局好像注定不会圆满了。她放下帘子，便让车夫载着自己回去了。

有些人奔向自己期望的未来，有些人却陷在昨日的泥潭里，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