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

“你闭嘴，我松手！”孙均低沉的声音从鸳鸯脑后传来，带着那种冷酷凶狠的调腔调，也不知自己哪得罪他了居然用这么大力。孙均的手掌粗砺宽大，堵住嘴也堵住鼻子啦！鸳鸯连连点头，孙均再不松手她简直就要憋死过去…

孙均松手，鸳鸯拍着胸口大口呼吸了好几下才平稳过来。

“孙大人，你好好从我身边走，我也不至于被你吓着。”

“何立，和林易在上面？”

“嗯…我还没吃饱就被撵了出来。”

“你和何立，什么关系？”

孙均站在原地，鸳鸯觉得这人奇怪，问题还挺多，反正也无聊，索性陪他唠唠。于是鸳鸯靠在栏杆上，打趣问道：“什么关系，孙大人聪明，猜不到么？”

“我若想自己猜，还用得着来问你？”

孙均依旧蛮横，鸳鸯对他更好奇了，十分想知道如何才能让这匹狼收起自己的爪子和厉齿。

“情人关系。孙大人没有情人么？”鸳鸯反问一句，有来有往才叫聊天。

这话问的孙均有些发怔，不知如何回答。鸳鸯见他覆肘靠住身后山石，垂着头眼神有些涣散，几缕松散的发丝撩过他硬朗的五官，似是想起什么不轻松的过去，微皱着眉。

“孙大人？”鸳鸯走过去，在他眼前晃晃手。

可能是感觉来人靠自己太近，孙均一把抓住鸳鸯手腕，力道之大疼的鸳鸯又要叫出来，可转念一想万一自己喊出来孙均不会打她吧！就只能咬牙忍住疼，把眼睛睁得溜圆。

“孙大人…你掐红了我手腕儿，被何立看见，叫我怎么解释呢！”

“你怎么解释，关老子什么事。”

鸳鸯气绝，这人真是油盐不进。行，既如此，那咱就换一种聊法。

“我真是奇了怪了，我是哪得罪你还是怎么着啊！你是没吃饱还是吃撑了啊！之前在厅里说话就凶神恶煞的好像谁欠你多少钱似的！现在又对我一个小姑娘动不动就使这么大劲儿，你良心过得去吗？”

孙均皱眉反问道：“我的良心？”

他的良心？他再有良心也不是给他何立的女人用。

“我说孙统领，你觉得我是何立的人，我就不配让你的良心过不去吗？再怎么着我也是矮你一个头的小姑娘，麻烦你快收了神通吧，我真的要抽筋了呀！”

说着鸳鸯另一只手对着孙均抬起的胳膊锤了过去，哪知这孙均如此结实，鸳鸯这一锤正好打在他发力的大臂肌肉上，更把鸳鸯这只手也震的生疼。

孙培惊讶于她居然猜准了他的心思，又瞧见鸳鸯龇牙咧嘴的狼狈样子，松开了手，又去抱着胳膊靠向身后崖壁。

鸳鸯此时是左手手腕儿也疼，右手骨节也疼，翻了一个白眼送给孙大人。孙均看见也不理，又面无表情的问出下一个问题：“你跟着何立，多长时间了？”

“老娘为什么要告诉你！”

孙均没想到眼前丫头给他来这么一句，又想发狠，却看见她似乎真的着了恼，白白的胳膊果真被他掐出了五个红红的指印儿。鸳鸯在那儿拼命揉搓，好像希望能把印子搓掉一样。

“孙大人，这手印儿肯定会被我家大人瞧见，我…”

“你以为我怕你家大人？”

“成！咱俩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也不用问了，我也懒得答，咱们就此别过，慢走不送！”说罢鸳鸯径直走上台阶，去向何立所在的正厅。

“你不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么？”孙均的声音在鸳鸯背后传来。

去听听？确实想去听听…可就算要听也不能告诉这臭小子！所以鸳鸯停住脚步，慢慢转身过来看着孙均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想！”

“那我去听听，你自己慢慢爬。”

“站住！你要是敢去，我就大叫！”

“很简单，”孙均突然向鸳鸯靠过来，站在她矮她一级的台阶上。鸳鸯发现虽然自己站得高，却依旧矮孙均半头，此时孙均嘴的高度正好与鸳鸯耳垂一平，他凑到她耳边沉声说，“你敢叫，我就把你扔下去。”

鸳鸯此时能闻到孙均身上竟有一股淡淡的木兰香味儿，那味道非常之淡，如果不是他们靠的这么近是根本闻不到的。这糙汉子，还挺精致。鸳鸯想万一他不怀好意，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再对何立不利，索性跟他一起去，方便监视。鸳鸯抬头对上孙均狭长漆黑的眼睛，说道：“好，那咱们一起上去听听。省的你…”

还没等鸳鸯说完，孙均一把拽住鸳鸯的左臂，绕过他头顶，回身下蹲直接把她背在背上，轻点栏杆一跃几丈之高！吓得鸳鸯双臂紧紧环住孙均脖子，把脸埋在他后背，耳边疾风，呼啸而过。

再睁眼时，鸳鸯发现自己已经在那正厅屋顶，但仍在孙均背上，她想下来却被孙均回手按住腰叫她不要乱动，随后孙均极轻的抽掉一块瓦片，何立和林易的声音顺着那个空隙传进孙均和鸳鸯的耳朵。

“知根知底又忠心的女大夫…不太好找。你认识？”

“如何来问我，现如今何某全都仰仗维舟你，女郎中当然也是你来找。”

“我找不到。”

……

“你有就快说，看着我做什么？”

“我家夫人幼时在秀水村有个相识的姐姐，是个医女。如今嫁给潼川城里一个姓桂的药铺老板，只是…”

“潼川，很近，我叫人去一天就回来了。”

“他们夫妻恩爱，还有个女儿。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去，除非用抢，否则她不会和你走。”

“怎么？须得令夫人出面才能请动这尊大佛了？”

“我正犹豫，让她出门我狠不放心。只有我带她去…”

“潼川…于你可不太安全，你要考虑好。不如…”

还没听完，孙均突然向后背手用胳膊固紧鸳鸯，起身跳走了。

他二人回到刚才说话的平台，鸳鸯赶忙从他身上跳下来，问道：“还没听完怎么走了？”

“来人了。”孙均拽拽衣服，又问道，“那女大夫，你认识？”

“我为何要告诉你！”

孙均听言，猛然上前正面掐上鸳鸯脖子，鸳鸯被他掐的几乎双脚离地，拼命拍他的胳膊。“你在我这儿，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是何立，不懂怜香惜玉！下次问你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老子，不然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说罢孙均甩开手，鸳鸯一下撞在栏杆上。鸳鸯要被气死，怎么碰见这么个黑脸阎罗，动不动就打人！

“真是活见了鬼…我当然认识！何立都说了是我小时候相熟的姐姐，你问问题之前不过大脑吗！”要说鸳鸯还是有些虎劲儿在身上的，刚被捂嘴、钳手腕儿、掐脖子……如今还能这样回答孙均的问题，也是很行。可能她大概多少也能猜到孙均的性子，才敢下意识的任自己放肆吧。看男人，鸳鸯一向很准，因为他们简单直接；女人就不行了，弯弯心肠太多，鸳鸯嫌烦。

“你…”孙均又要上前。

鸳鸯连连后退，捂着脖子冲他摆手说道：“这位大爷，你还有什么问题我都告诉你，不能说的你把我扔下去也没用，我怕了你了，快问快走。”

“潼川为什么对何立很不安全？”

“不知道…”鸳鸯撇嘴又翻了个白眼儿，瞧见孙均眼神凶狠她赶忙又说，“我真不知道！我和他去年春天才在一起，他之前很多事儿我都不知道。”

“去年春天，你和他在一起才两年不到，他就对你如此信任？”

“一见钟情，再见终身，孙大人可理解？况且我底子干净，普通一个平头儿老百姓，有什么不放心…”鸳鸯絮絮叨叨，后面几句都是些抱怨诅咒，声音越来越低大概也怕再挨揍。

可孙均并没听见她后面的话，只记住那一句：一见钟情，再见终身。孙均何尝不知这种感觉。只是如今，人他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想不得，因为每次想起，孙均都会被那种无力折磨的要死。眼前的这个团粉白净的小姑娘居然让何立这只老狐狸放下戒心，甘愿将她作为自己的软肋。果真世事无常，他孙均不也一样深陷情网，抽不出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