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鸳鸯靠在何立怀中,坐在池边软榻上,手边放着两盏桂花酒,香气四溢,更衬的这夏夜暖风熏人醉,花影映颊红。
这样温柔呢喃的日子,正合了鸳鸯当初与何立说的一世心安,可鸳鸯也知道这些都只是小女子心思,要一个好儿郎和自己沉溺于此确是削人志气的。不过…先不管那么多,今宵有酒今宵醉,其他的自有何立去操心,反正他也乐得去猜人心思,多思琢磨。
鸳鸯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有些乏,面颊潮红更甚从前,何立瞧了喜欢,打趣说道:“娘子这点子酒量还逞强,这会儿脸红的比适才书房美人塌上更甚,如此惹人怜爱,何某还要遵守约定,真是苦煞人也。”
鸳鸯有些朦胧,酒醉更见风韵。她横躺在何立盘坐的腿上,拿手去勾他挺直的鼻梁,又揉上他两片薄唇,眼神迷离妩媚,娇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大人…可要守约,不得造次。”
“娘子这副样子…”说着就低下头来要亲,却被鸳鸯推住嘴,不得继续。可哪知鸳鸯无力,抬起的手臂受不住力直落了下来,掉在身侧,手指忽碰到一处硬物。鸳鸯吓了一跳,猛得起身却引来一阵头晕,又跌回何立怀里。被他抱住,鸳鸯软抬酥手搭上自己额头,闭眼说道:“大人好体力…妾…遭不住,先去也…”说罢直直坠入梦里。
何立见怀里的人不堪酒醉,已然睡去。绯红的脸颊衬着她唇如激丹,微颤的睫毛乌黑浓密。所谓伊人,在己之怀。若每日都能如此甜腻,也不失为一种妙趣。
可他辛苦筹谋从一个小小书吏走到今日宰相府总管的位置,明明他很快就要成功了,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拿到秦桧的把柄。他太心急了,急功近利果然会要人性命。如今落得在这院子里苟延残喘,虽有美人相伴却终不是他何立所求。
况且,秦桧性情多疑,难免不去查看他的尸体。郑万是个粗人,又必不能做得万无一失,所以,他现在并不安全,得想个办法,让自己藏得更好…
突然,一个东西“咚”的落在塌边的地上,何立轻放下怀里的人,手下意识的去摸腰间诡刃,腰间空空,一片怅然。只得翻身下塌,去看那个黑乎乎“东西”。定睛一看,何立渗出些冷汗。
不是别的,正是一只黑色的信鸽,与秦桧笼中所养的极为相似,只是染色潦草,似是刚刚弄的。正在思忖之时,何立瞥见孟心兰翻身跳进院墙,疾步走至他身边拜道:“爷,韩章去追了。不过…此人轻功了得,恐怕…”
果然,说话间韩章已经回来,到何立面前跪下说道:“卑职无用,人追丢了。”
何立转身回到榻上坐,冲孟心兰挥手说道:“扶他起来坐罢,如今我这身份,也不值得你们拜。你也坐罢。”何立又摆手,让座孟心兰,“可看清那人样貌?”
韩章被孟心兰扶起,两人到池边的石头上坐下,韩章答道:“用黑布遮了脸,只能看见是瘦高身材,轻功很好,转出巷子就不见了踪影。他什么时候来的…卑职失责!大人…”
何立笑笑,对韩章说道:“韩大哥,我如今多靠你和令夫人,哪还有什么大人。你夫妻二人能随我到此,如常对我,我已十分感激。如今,遵夫人已改了口,你怎么…”何立起身走到韩章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以后别再拜了,何某还比你小上十余岁呢。”
韩章被何立拍的有些不好意思,叫了十年的大人,愣是小半年了还改不过来。孟心兰赶忙推了韩章一下,嗔怪他道:“就是嘛,老爷比你还小呢,你快改了吧!”
韩章冲心兰笑的温柔,答她:“夫人说的是,我改。”又转头对何立说:“大…老爷,那今日这人?”
何立早趁孟心兰推韩章的时候回身又坐在榻上,此时他表情严肃,似正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说道:“先罢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老爷,那此人…?”
“无碍,想他今晚目的已经达成,不会再有动作。去休息吧。”说着回身抱起鸳鸯,缓步走回房了。
孟心兰见韩章也不走,知他心中所想,便走上来捏了一下他的手说道:“我看这榻子不错,你就在这儿歇了吧,我先回去,早上来换你。”说完,又垫脚轻轻亲在韩章脸上,不等他说话一个飞身走了,留下韩章在原地。快五十的人了,还没羞的红了脸。
再说这边何立将鸳鸯放在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自己也不躺下,走到窗边看向夜色,细细回想今日情景。应是自己喝了些酒,又只顾着和鸳鸯说情话才没察觉到有人进院。来人扔了黑信鸽,几乎可以判断此人清楚何立的身份,以此警示于他。如果是秦桧手下,又何必如此曲折,直接上门抓人就是了。况这宅子之隐秘,何立对此有十分信心。
高瘦身材,轻功了得…
何立抬手关上窗,隐约感觉那人又折返回来在暗处盯着他。
次日清晨,何立早醒,来院子中散步,远远瞧见韩章靠在榻上,便走过去推他回家。时辰虽早,暑热却已爬上人身,只在院里转了一圈就渗出汗来,何立正想回房,远远瞧见房门打开,鸳鸯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前儿,哈欠连天伸胳膊伸腿儿。
鸳鸯瞧见何立过来,一下开心笑了,招呼他说:“醒的倒早,我家官人真是顶好的体力。”
何立走过去把鸳鸯揽腰推进屋子,顺手关了门去亲她,鸳鸯一躲,只让他吸上自己的颈窝。
“娘子奇怪,这暑热的天如何还能如此香醉了人?”
“官人玩笑了。官人身上不也是松香阵阵?妾只是在你身边久了,染上些罢了。”
“娘子谦虚,娘子身上明明是花果甜腻,如何是我?”
“大人可知,女子如被沁染的好了,会从体内渗出香味儿,俗称,体香。”
“何某愚钝,不知娘子所说‘沁染’是何物?”
两人说话间,何立步步紧逼,鸳鸯连连后退,直被他压在雕花隔断上,不能再躲。鸳鸯害羞,用垂下的青花幔帐盖了脸,不再答话。
何立也不理,隔着帐子问她:“娘子如何知道这些?看来秀水村那个老学究藏书十分丰富,改日何某须得登门致谢,如不是他,何某如今怎能得了这样秀外慧中博古通今的俏丽佳人呢。”说罢,一把掀开帘子,向佳人唇上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