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梦,朦胧间似有人亲昵摩挲自己的脸蛋儿,但鸳鸯狠不愿醒来。
次日一早,鸳鸯被屋外鸟鸣吵醒。睁眼发现自己一个人睡在何立床上,何立不在,她颓然坐起感觉有些寥寥的,支着床边的手似碰到什么,回眼看但见枕边一张字条:
宰相急召,归期无定。可游园,亦可回府。此去无事,勿念心安。 何立
鸳鸯甜甜一笑,字条被她整齐叠好塞在怀里。又发了会儿呆,鸳鸯才出门叫人打水洗漱。洗完用饭,一应无事,鸳鸯来到园中闲逛,想再去看看昨日与何立拥吻的水榭、喝酒的亭子。
时至午后,鸳鸯正坐在一处湖边石上看着池里的鱼抢食儿,忽有一个人影闯入,惊得她把手里的鱼饵盒子囫囵个儿扣在了地上。鸳鸯回头见是一个少年俯首站在她面前,那少年风尘仆仆却英朗挺拔,蓄着与年纪不相符的胡须,宽大的手按着他别在腰间的长刀。
鸳鸯不明所以,礼貌问他:“阁下是?”
少年拱手作答:“在下孙培,奉大人之命带一队人来此保护姑娘。今特来相见,吓着姑娘,是在下唐突,还望姑娘见谅。”
鸳鸯不曾想一夜之间自己的地位竟上升至此,要一个军官大爷对自己毕恭毕敬。她忙站起身来,向少年回礼道:“将军不必客气,小女只是大人府里的一个侍婢。将军如此大礼,小女受之有愧。”
“姑娘切莫自谦,孙培是府里侍卫,受大人指示,自当以性命护姑娘周全。姑娘既见过,孙培退下,不再叨扰姑娘。”
说话抬脚要走,鸳鸯忙又叫住他:“将军稍等!我有一事不明,请教将军。大人在院内时多独处,你们都在外面,如何能护大人安全?”
“大人身边自有暗卫,姑娘尽可放心。”
鸳鸯咬着嘴唇低头思忖:自己若留在园内,府里便要分人保护她,不如现在回府,也能叫何立放心。
于是鸳鸯对孙培说福礼道:“烦请将军安排,我即刻回府。”
鸳鸯回到自己的院里,小红小绿欢欢喜喜的迎上来,忙着给她沏茶端水,又拿了果子点心满满摆了一桌子叫鸳鸯吃。两个小丫头没什么心思,只觉得姐姐回来了这屋里热闹,乐呵呵的忙前忙后,鸳鸯本因分别思念伤心,见她俩如此倒也能偶尔乐一乐,已解相思。
何立一连几日不曾回来,鸳鸯担心之余每日浑浑噩噩打不起精神。终是病了一场,连吃了几天苦药。
这日鸳鸯觉得精神尚可,便坐在维安令安扎的秋千上发呆,远远瞧见小红小绿头碰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鸳鸯好奇便叫了她俩过来答话,
“回姑娘,我俩刚听人说,府里管事儿的黄嬷嬷前几天拿了那么老长的竹条往死里打了一个丫鬟,又关在柴房好几日,今儿有人瞧见那丫鬟应是死了,卷了席子被扔了出去。”小绿咋舌,凑到鸳鸯耳边小声告诉她。
“那丫鬟你们可认识?”
“不认识。”小红摇摇头,又说,“不过好像是前几日跟老爷姑娘去外面的丫鬟中的一个。”
“想来必定是府里的细作,被大人发现才打死了扔出去。”
小红和小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赞许十分认可鸳鸯的话。
鸳鸯挥手笑笑让他俩去玩儿,自己仍坐在秋千上,细想旁园那日好像并无大事发生。何府规矩再大,也不至于为了些砸碗摔杯的小事把人打死。何立带她去旁园应是早就想好会发生些事情,所以跟着的人,必都是些像孙培一样,靠谱妥帖知根知底儿的亲眷。那为何…忽然鸳鸯想起那天夜里,何立闯进自己屋子时着急的样子。
鸳鸯下了秋千,在院子里踱步转圈儿。
那日鸳鸯进屋后便直接偎在墙角,从始至终没有点灯。看何立闯进来时的情形,鸳鸯猜他多半以为她人不见了才会如此着急,所以…是谁错误的向他传达她屋内漆黑人不见了的消息呢?
鸳鸯想通了,是今日被扔出去的丫鬟。
何立如此狠绝,只因那丫鬟错传了消息就要被打死扔出去么?应该不止这层意思,鸳鸯又回到秋千上坐好,杀鸡儆猴,何立应是用这姑娘告诫那日跟去旁园的人,在他手底下做事小心少犯错、闭嘴少说话才是求存的道理。可秦桧眼目众多,自己的出现一定会被宰相知道。秦桧会因为何立宠幸一个婢女就对他怎样么?
鸳鸯分析,目前情况有二。第一假如何立没有动情,那她就只是一个何立倦了便会丢掉的物件儿,这些年这种物件估计已有不少,秦桧应是见怪不怪,况且他再敏感多疑也不至连何立玩儿个姑娘这种小事情都要过问;再说这第二种情况,就是何立动了情…何立滑不溜手,无亲无故更无软肋,现今凭空冒出来一个小丫头或许能将他牵制一二,如此好事应是秦桧喜闻乐见的才对。这样看来至少目前还算平安,至于今后会如何…
鸳鸯甩甩脑袋,做什么要她一个小丫头操这些心,何立是男人,他自己会顶在前面,跟着秦桧这么多年,连自己府里养个姑娘的事都解决不了,他还做什么宰相府总管,当什么一品大员。
“大人手段厉害,鸳鸯就不班门弄斧了~”
想到何立,鸳鸯心里美,坐在秋千上又呵呵呵的傻笑,小红和小绿从院门口儿探头进来瞧她,二人满脸困惑不明所以。
恍惚半月有余,何立还是没有回来。秋千打腻了,鲤鱼喂倦了。日子见暖,午后,百无聊赖的鸳鸯叫令安把屋子里小小一张美人榻搬到屋外的廊下,又让小红在梁上挂了软纱正好半遮着塌。春末午后日光慵懒,暖风阵阵,鸳鸯歪在塌上随手翻了一本书看,没看两行就觉得困意融融,眼皮打颤,鸳鸯伸个懒腰,长叹一声念道:“萦损柔肠,困酣娇眼……”
“欲开还闭。”
鸳鸯惊醒,睁眼看清何立正背手站在廊下,手里的折扇轻轻敲着腰背,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所谓心花怒放正合此情此景,鸳鸯从美人榻上弹起,飞身扑进他怀里。
“可想我了么?”何立拥美人入怀,在她耳边问她。
“自然是想。”鸳鸯把头埋在何立的胸间,娇声回他。
何立手指划过姑娘的脊梁骨,鸳鸯被他碰的浑身酥软。耳边却传来何立低沉的声音,
“大点声儿,我听不到。”
“鸳鸯,很想念大人…”朱唇微张,鸳鸯有些迷离。
话音未落,何立将鸳鸯打横抱起,阔步走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