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佳节

又是一年花朝节。十里长街市井连，香泛千花，灯照碧云，笙歌逐弦。

沂水县民风开放，未出阁的女郎们会在这一日打扮得光鲜亮丽，若遇到中意的儿郎，便会把手中的鲜花送给对方。俊美儿郎百花盈袖，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我看着怀中被塞了好些鲜花的顾言柏，忍俊不禁：“顾二少爷生得一副好皮囊，倒是颇得女郎们的喜欢。”

“衡娘莫寻我的开心了。”顾言柏也是一脸无奈，说罢，他从中挑了一株兰草，递给我，“今日容我借花献佛，兰草献美人了。”修长的手轻捏着兰草，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窘意。

见状，我轻笑出声。

“呦，原来是衡姐姐在这呢。”陆玉菱一身鹅黄锦绣纱裙，云鬓高挽，面带骄矜，身后跟着一个嬷嬷同两个丫鬟，摆足了官家夫人的场面。

“姐夫生得俊雅倜傥，这街上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可都惦念着呢，姐姐可得看紧些，若哪日被人抢了夫婿，那也是说不准的。”陆玉菱掩唇轻笑。

顾家因着面子，虽未休了陆玉菱，但顾书昭对陆玉菱却是厌恶至极。顾书昭整日在外流连，前些日子更是纳了两房妾室，这顾府后院早已是乌烟瘴气。眼见着一双人儿恩爱有加，陆玉菱自是忍不住出言挑衅。

“劳妹妹担忧了。妹妹若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的母亲。听说月姨娘可是快生了，若是能给父亲新添个小公子，也算是陆家一大喜事了。这花朝佳景不忍辜负，姐姐便先行一步。”我淡淡地扫过陆玉菱，同顾言柏向里处走去。

陆玉菱气得面色青白。

王氏的儿子陆明宇欺男霸女，半年前为了一个花娘争风吃醋，被人打折了双腿，已然是废人一个。若月姨娘能一举得男，这王氏怕也是坐不稳正妻的位置了。

“少爷，少爷......”

“二甲，二甲......”

花朝盛会，人流涌动，不觉间已将我们冲散。我同侍女站在桥边上，四处寻找顾言柏和二甲的身影。

此时，一个约莫五岁的孩童向我跑来，险些将我撞倒，好在一双手及时扶住了我。

“谢过顾公子。”我抬眼见是顾书昭，忙退后几步，低眉道谢，转身欲带着侍女离去。

“灵安，如今我们却是连几句话都说不得了吗？”顾书昭桀骜英挺的眉眼上染着几丝颓意。

我停下脚步，转身迎上他的目光，神色淡然：“顾书昭，我已嫁作人妇，你也已为人夫，从前过往，皆成云烟，何需再提？”

“呵呵，灵安，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放下？”顾书昭眼眸微垂，自嘲般轻笑出声。

说来也是可笑，家中两房妾室与眼前的女人长得甚是相似。明明是自己指腹为婚的妻子，如今却嫁作他人妇。

“你我十余年未见，我已不再是你记忆里的陆灵安，你对我也不过是执念而已，不如好好珍惜身边人。顾书昭，你若真念着幼时情谊，此后只作陌路，莫再相见。”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记忆里那个总是偷偷给我送零嘴的小郎君早已淡去。狠心也好，无情也罢，人总该是要往前看的。

不远处，顾言柏负手而立，嘴角噙笑，温润如玉，似是已等候多时。

我快步走向他，挽住他伸过来的手。

……

“夫君怎不问问我同他说了些什么？你就不怕我同顾书昭跑了？”

“哦？原来衡娘还存着这心思，那就别怪为夫心狠手辣，不死不休了。”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