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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只羡鸳鸯不羡仙

叠凤之合欢树上枝连理

“凤九和叠风去了西海?”白真听见了这个消息,不禁有些气急跳脚了。

他早该知道的!他早该察觉的!

叠风那个榆木脑袋,能够在青丘待那么久,敢在青丘化了龙形沉到氤氲泉底下去,又让凤九陪着出了青丘往北荒去,他就应该察觉到,这个叠风看待凤九有别于五百年前的初见了!

“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白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声音却抑不住颤抖。

“在……”毕方才刚出声,便听见一道清冽男声响起,“真真,你在乎小九这个大家都知道,只是有些命定的劫数,还得他们自己去化解。”

折颜悠悠走入府内,却不妨那白真扬手就是一个茶杯直直掷了出去,“每次只要招惹上你们天族就没好事!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九重天那位帝君把他收起来的狐狸尾巴还了回来,帮凤九接了回去,他自己也允诺不会再去招惹凤九,难得凤九睡了一觉起来,乖巧听我的话了,又来了一个什么……叠风?五百年前,凤九她爹要他娶凤九,他左推右搪的,现在倒是自个儿跑来拐走了我们家凤九?”

“东华帝君为了净化妙义慧明境失去了九成法力,也被你趁火打劫要回了狐狸尾巴,还允诺天族上下有妄议东荒女君者,当剔除仙籍,打入畜生道。”折颜低低一叹,坐在白真身边,“都是逆不过天的可怜人,何必……”

“何必?!”折颜话音未落,白真便一下子蹦起,“我为何要知道东华帝君的种种无奈?他厉害,他曾经是天地共主,他以命护苍生,自断姻缘,可是凤九呢?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好几回知道退步抽身了,要不是他东华帝君自己放不下,凤九至于自断狐尾?五十年前,凤九知道东华帝君要调伏妙义慧明境,所以前去助他一臂之力,结果被震到了若水之滨,还被东皇钟碎片所伤,要不是小五赶过去救了凤九,现在凤九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知道。”折颜低低一叹,“所以凤九昏迷之后,我为她灌下了忘情药。有些事情,记不得了,总比刻骨铭心强。日子始终要过下去,凤九始终有她命定的姻缘。”

“命定的姻缘?”白真长眉一挑,“你什么意思?”

“东华帝君法力尽失,总要取一个有缘人去接替那太晨宫的种种。”折颜说到这里,清眸蒙上一层阴霾,“而这个有缘人,便是叠风。”

“你的意思是说,东华帝君即将应劫离世,他应劫之后,会由叠风接替太晨宫?”白真敏锐察觉到此事并非这样简单,叠风如今不过区区上仙,何德何能镇守太晨宫?

“叠风飞升上神的天劫,会在三百年后到来。”折颜的声音平缓宁和,“届时,他需历九百九十九道天雷,七十七道地狱之火焚心,方可修成正果。他飞升上神之日,便是东华帝君退位太晨宫,身归混沌之时。”

“东华帝君神通广大,怕是在他调伏妙义慧明境、甚至更早之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吧!”折颜话中的伤感却换来白真一声冷笑,他翻身在座上坐了,“明知道自己会应劫离世,明知道这才是他的诛心之劫,还要折腾得凤九死去活来的。天地共主?那么多女人任他折腾,非揪着我们家凤九不放,这样还要三百年才应劫,真不愧是天地共主啊!”

白真的话语很是刻薄,折颜有些懊恼地揉了揉眉心,却听白真疑道:“你刚刚不是说,凤九的命定姻缘到了吗?怎么又扯上东华帝君的诛心之劫了?”

白真的眼神过于凛冽,折颜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偏偏那白真竟是倏然化作一头九尾白狐蹿上身来,一双乌溜溜圆滚滚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折颜,“叠风就是东华帝君的有缘人,也是凤九命定的姻缘?”

有一股凛冽的寒意袭来,折颜很想挣脱那只冷冰冰的狐狸爪子,二十年前,凤九险些丧命于若水之滨,素性温和洒脱的白真勃然大怒,提剑冲上太晨宫揪住重伤未愈的东华就是一场恶战,青丘再不善养兵,白真也是修行了十几万年的上神,亦贵为青丘东北荒帝君,此刻又撞上了东华帝君重伤未愈,双方实力过于悬殊,故而白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回了凤九当初割断的狐狸尾巴,他倒是狠心,手一挥便将那断尾焚毁,东华帝君承了青丘白浅与墨渊的情,允诺此生与青丘东荒女君白凤九死生永不相见。

饶是这样,白真似乎犹嫌不足!

“老凤凰,你无家无业,无妻无眷,不会明白我做叔叔的心思。”白真化作人形来,素来清淡的面容多了几分冷峻之意,“东华帝君当初把凤九伤得有多深,就说明当初的他有多么清楚自己不得招惹情债,一旦招惹情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是,凤九还是因为他,险些成了白家唯一一头八条尾巴的红狐狸,也是受他蛊惑,那几年她活得压根就不像一个帝姬。我虽不认同凤九她爹说的,但我再也舍不得凤九将自己的骄傲、恣意、潇洒通通放下,捧上一颗真心来任由那东华帝君蹂躏玩弄。太晨宫的主人会不会更替我不管,东华帝君应劫与否我不关心,叠风什么天劫地难的更加与我青丘白真无关!”

白真负着手,走到府门口,“我只知道,我要凤九活着,好好活着。我们青丘九尾狐,永远在一起。”

“你当真就忘了,凤九红鸾星动么?”折颜幽幽一叹,白家的两个姑娘,当真都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主儿。

白浅年少顽劣,在七万岁上修成上仙,灌醉了昆仑虚十六位上仙,将墨渊的仙体带回了青丘,冰封于炎华洞,每日一碗心头血保其仙身不腐,七万年如一日;以十四万岁“高龄”独力封印擎苍,生生经受了诛心之劫、挖眼之苦,又从那诛仙台上纵身跳下,方得飞升上神,生生折腾了五百年,才将将要定下来,孰曾料到,这小凤九啊,又要折腾了!

“我看是你忘了。”白真冷笑一声,转过身来,阳光背对着他,令得他的面容有些恍惚,“东华帝君自己说的,数十万年沧海桑田,连四海八荒都会变了一个模样。世间万物渺小如斯,没什么值得眷恋的。”

白真上前一步,直直盯着折颜,“东华帝君不得招惹情债,那么凤九红鸾星动与否自然就与他不相干。”

折颜无奈地揉揉眉心,这两百年来,真真是愈发不可理喻了!

白真是如何的折腾折颜,凤九与叠风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此刻两人正到了西海之滨,那叠风牵着凤九的手,在西海之滨水袖一挥,便见得一只巨型水母自水底跃出,浑身晶莹剔透,展开底座来,宛如一只做工精细的小船。

叠风首先坐了上去,张开双臂将凤九抱了上来,那水母便如花苞收缩一般收拢,凤九好奇地伸出小手去抚摸那晶莹的水母,喜道:“叠风,这西海水族的坐骑当真是一绝,比毕方背着我翱翔九霄的时候看到的景色还要壮观呢!”

她极是高兴,且见得有一大群色彩斑斓的游鱼围绕着他们旋转起舞,一条巨大的鲸鱼游来,激起一阵水花,凤九坐在水母里,被撞得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向后倒去,叠风连忙伸手将她扯进自己怀里,见她笑靥如花,便也玩心大起,手臂一挥,那水母便如一颗巨大的水晶球般在水中翻滚,凤九攀着水母晶莹的球壁,银铃般的笑声听来格外悦耳。

“叠风,我没有想过西海龙宫这样好玩!”凤九窝在叠风怀里,看着外头成群结队的鱼群,笑道。

“也就你来我陪你这样胡闹罢了,旁人我可是要好一顿说教的。”叠风为凤九整理了一下散落的鬓发,不觉已到了西海水晶宫前,叠风扶了凤九出来,便见得有一群蚌精拥上来行礼问安,“二皇子回来了,奴婢这就去通报娘娘。”

“嗯。”叠风淡淡应了,又引凤九,“去把我宫殿左侧的一处厢房收拾出来,青丘女君要在西海小住一段时日。”

“是。”那蚌精领命去了。

“这一路折腾你也累了,先去我房中歇息一下,养足精神为上。”叠风牵着凤九的手往里走,“我大哥这几日都在学习处理水晶宫事务,我父君手把手地教他,等你歇够了,见一面就是了。”

凤九敏锐地察觉到,叠风并不希望她见到西海水君。

“水晶宫对于青丘来说,有些过于亮堂了。我去取些青荇草来盖住房子,让你睡得安稳一些。”一路说着,叠风已经引着凤九进了一处高大亮堂的房舍,倒是干净整洁,叠风手一挥打出一道仙障来把门关上,凤九自顾自地瘫倒在那张床上,迷迷糊糊道:“叠风,云生说你是四海水族里出了名的不解风情,我怎么觉着,你并不是如此?”

她睁着一双迷离的大眼睛,抱着叠风的枕头柔柔一笑,“你不会说情话,不会做那等你攻我守的把戏,可是你有一颗真心,这是夜华君也未必及得上的。”

“傻丫头。”叠风坐在床沿,轻轻摩挲着凤九香肩,指尖的温热令凤九莫名地安心,他柔柔一笑,“旁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我只要我的小凤九,便足够了。”

哪怕四海八荒将他弃如敝履,尚有那一片凤羽花开,可容他安然入睡。

凤九窝在叠风怀里,缓缓滑入了梦乡。叠风轻轻为她拉上被子,设下仙障来,免了不相干的人去扰了凤九的清静。

凤九一觉醒来时,只觉得这周遭的光线变得很是昏暗,因她小时候常跟着姑姑住在狐狸洞,加之她这一觉睡得有些迷糊了,起身时,只见得一个挺拔的身影端坐在她对面,隐在昏暗中的面容愈发看不真切,凤九起身下榻,却不妨脚下一打滑,却原来并非青丘沃壤,而是西海精雕细琢的水晶地板!

凤九脚下一滑,却是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叠风本就是机警性子,即便酒灌愁肠,也只有三分醉意,如今守着凤九亦不过闭目养神,听见这响动,他立时便清醒过来,急急忙忙把凤九抱进了怀里。

“叠风……”凤九俏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睡迷糊了……”

叠风宠溺地摸了摸凤九的脸颊,又看了看窗外的水波,“刚刚看你睡着,所以晚饭没有叫你。现在天刚擦黑,你又刚刚睡醒,要不要吃点东西?”

凤九摇摇头,叠风低头帮她穿上绣鞋,“我怕你吃不惯西海的食物,特意上岸去采了些新鲜瓜果来,虽说西海之滨的瓜果比不得你在青丘时的那些,不过你刚睡醒,多少嚼一嚼,润润喉咙,清清嗓子,好不好?”

波光粼粼,水声潺潺,叠风轻透的嗓音在这静谧的海底仿佛有了一种暖化人心的魔力,凤九挑了一个水蜜桃在手里,轻轻一口, 只觉清甜多汁,很是爽口。

叠风坐在她身边,拿了一把玳瑁梳子在手,一下一下地为她梳理着这一头长发,因着才睡醒,他也不打算为她编一些繁琐累赘的发式,索性散开这一头长发,倒是与青丘那淳朴自然的民风很是相符。

海上明月共潮生。

在那西海浅滩,出现了一个旖旎的倩影。她披散开一头如瀑长发,迎风飘扬,衣袂飘飘,露在衣裳外面的手掌与脸颊在月色下白得透明,她在海浪涛涛间沉浮嬉戏,有龙吟细细与她作伴。

只见她忽而侧过身子来,整个人躺倒在海浪之中,仰头看着这明月,海风拂过,她仰起胳膊伸到清凉的海水里,一下一下地拨着,身下的龙鳞滑腻腻的,忽而令她玩心大起,光着脚站在龙身上,轻盈一跃,化成一只九尾红狐,稳稳站在了礁石上。

那巨大的苍龙沉浮几下,喷出两道水柱来,小狐狸兴奋得“吱吱”直叫,好一会儿,那凤九才稳稳地坐下来,光着脚坐在了礁石上。

一道灵光闪过,叠风撑着身子坐到凤九身边,他难得散开一头长发,倒是不比往日俊俏英挺,也难怪他时时都喜爱束发,原来并不全为着警醒自己,只到底也是为着警醒自己。

“你刚刚那个样子,倒是像极了我小时候。”叠风与凤九背靠背坐在礁石上,二人发丝相缠,海风扑在脸上,有咸咸的味道。

叠风低下头去,学着凤九的样子,一只脚伸到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浪花。

冰凉的海水扑棱着,他虽知凤九并不畏寒,却也担心她会不会怕被海风吹着了,暗暗用仙法为她驱寒。

“小时候?”凤九有些迷惑地转过头来,“你是姑姑的大师兄,姑姑长了今年足有十四万岁,可你怎么只有十万岁?”

叠风轻笑,“天族与青丘不一样。青丘崇尚无为而治,你姑姑是年少时过于顽劣,长到了五万岁的年纪,修为却不过尔尔,所以才会被一道仙法化作男儿身送上了昆仑虚。天族讲究时时勤勉,我呢,则是因为与师父有缘。”

叠风顿了顿,复又化作一条苍龙,在水中沉浮。

凤九见此情形,便也撑着身子起来,一双秀足轻轻踩到了叠风背上。

她稳稳当当地站在叠风背上,叠风背着她在海里浮沉。

“我出生的时候,大哥已经有三百岁了。”叠风不知凤九还有没有仔细听他说话,但他感觉到,原先立在他背上的凤九轻轻坐了下来,有柔软的触感在他背上延伸开来,她两条嫩藕般的玉臂伸到了水里,一下一下地划着水。

叠风想,凤九多半是趴到了他背上,或是仰躺到他背上,一下一下地划着水。

“在师父借着大哥的仙体养伤的那七万年里,大哥不是卧病在床,就是跟着父君学习西海政务。外人很少知道的是,其实从大哥会说话以来,便一直是这样跟着父君学习西海政务的,西海大皇子叠雍,从来就是被默认为未来的西海水君栽培的。”凤九仿佛是腻了划水,叠风龙身周遭的水花仿佛安静了下来。

“我出生的时候,还是一条不足百尺的苍龙。”叠风巨大的龙身往水下沉了沉,龙尾横扫,搭在一片珊瑚礁上,月光下的西海美得令人窒息,凤九忽而很想倾身上前,将叠风紧紧抱住。她察觉到,心底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眼前之人并非如他展现出来的那般宁和清淡,在他毅然决然地沉入氤氲泉底的时候,在他哄着她任性地不顾礼数横行西海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与姑姑口中那个老成持重、循规蹈矩的大师兄几乎判若两人。

凤九很疑惑,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够让这个循规蹈矩了十万年的叠风上仙,在七万年前因为不符礼数而拒绝了玄女,在五百年前因为僭越了“辈分”而拒绝了青丘,却在今天成了这般任性的模样儿――更古怪的是,这样的任性,透着一股淡淡的失意,与一丝丝卑微的希望。

“因为还不得化作人形,所以不能像大哥那样跟着父君学习西海政务;因为龙身巨大、鳞片滑腻,所以不会像凡人那样,被父母抱在怀里。在我有印象以来,我是经常一个人在西海的浅水区域嬉耍,与小鱼小虾作伴。”叠风感觉背上的重量渐渐消失了,原来凤九从他背上走到了礁石上,伸出那白皙的小手来,轻轻抚摸着他那狰狞可怖的龙爪子。

叠风轻笑一声,也化成了人形,半个身子浸在了水里,伸手轻轻抱住了凤九泡在水里的双腿,而他的头,正巧就枕在了凤九膝上。

“大概是在我五百岁那一年,我在西海浅海游水,遇见了墨渊上神。”提起墨渊的时候,叠风眼睛里的寒意仿佛化了少许,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凤九恰巧就将他的身子搂在了怀里,他嗅到了凤九身上一缕淡淡的幽香。

“他弯下腰来抚摸着我的鳞片,笑着说,‘这个孩子啊,是万里挑一的好!’”叠风翻了个身,凤九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低头看他,二人四目相投,凤九嫣然一笑,那一双清眸里倒映出漫天星辰,叠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然蹿起身来,在那樱唇上印上一吻。

仿佛就在那一个瞬间。

时间仿佛就静止在了这一刻。

叠风怔怔地把自己的唇从凤九的唇上移开,撑着自己的身子往水里挪。他瑟缩着不敢看凤九,却又忍不住不去看凤九。

又是一阵海风吹过,卷起一阵小小的浪花,打湿了叠风的眉眼,令得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他木木地转过头去,却有一片烟霞色的迷雾将他的眼睛蒙住,竟是凤九扎进了水里,倾身上前,吻住了叠风莹润丰满的唇。

月色迷蒙,波声涛涛。

凤九静静地窝在叠风怀里,有迷离的喘气声在叠风耳畔萦绕。叠风低下头去,在凤九的耳垂上轻轻吻过,“明天我带你上昆仑虚,请师父他老人家为我上青丘提亲,但愿白止帝君与白奕上神不会嫌弃叠风无家无业,却妄想入青丘为婿。”

入青丘为婿?

凤九怔怔地从叠风怀里抬起头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叠风会这样说。

她出生在七万年前,打她记事起,她就是这青丘白家唯一的孙子辈,向来是长于山林之间,以自由快活为主,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姑姑让了青丘东荒女帝的位子予她,她便承了,自打二十年前在若水之滨被东皇钟的碎片击伤后,从前顽劣调皮、固执任性的凤九开始变得洒脱自如、乖巧懂事,她开始听得进四叔的教诲,懂得身为青丘女君的责任与使命,对于那一点红鸾星动,她似乎渐渐不在乎了……

只是,不知何时开始,她开始习惯了有叠风在身边了。她习惯了每一次醒来后,去看一眼叠风俊俏的面容,喜欢他陪在自己身边那恬静安然的模样儿,一点一点,一滴一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莫要白了红颜头,负了君子一片真心。

数十万年沧海桑田,连四海八荒都会变换了另一个模样,能得一位真心人相伴,实乃一生中的大幸。莫谈生生世世,莫论前尘后果,只愿今生与你为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和西海娘娘说一声,就去昆仑虚拜见墨渊上神吧。”西海水晶宫的长廊里,凤九牵着叠风的手,却是意外发现叠风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怎么了?”凤九止住了脚步,轻轻握着叠风的手。

“我从小就被墨渊上神接上了昆仑虚,名为西海二皇子,其实西海水晶宫里头,真正把我当自家人的,左不过一个大哥叠雍。”叠风苦笑,牵着凤九往里走去,“师父不在昆仑虚的那七万年里,我回到西海的时候,父君与母后待我客气有礼,仿佛我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昆仑虚派来的仙使。”

“这七万年来,我一直驻守在长海,帮助长海水君剿灭鲛人族。”二人缓步走过水晶宫明亮的长廊,“鲛人族被尽数剿灭之后,我回到西海,其实并未休息过多长时间,便开始供职于夜华君座下,莫说留在西海与父母共聚天伦,就连面对着父君,也似同僚般客气有礼,却疏离淡漠。在我奉命前往若水之滨清理东皇钟碎片前,我无意中听到父君与母后说,他们已经得到了墨渊上神的许可,待我卸了夜华君座下的差使,便会回到昆仑虚潜心修行,日后师父会将昆仑虚留给我。”叠风说到这里,声音中忽而隐含了几分哽咽之意。

凤九急急伸出双臂去,将叠风牢牢拥住,她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一应话语都是徒劳。她的脑袋靠在叠风的胸口,听到他的胸腔内,一颗破碎伤重的心在滴血。

忽而有一股力道袭来,却是那叠风揽着凤九隐身在柱子后面。

凤九不明就里,却也不愿轻易挣开叠风,只是窝在他怀里,却是听得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不过是青丘女君来小住几日罢了,娘娘又何必这般烦心?”

“这要是白浅上神来小住几日,我倒还真是罢了。”叠风眼神一暗,头一扬,眼中一点酸涩之意,海水很咸,咸到,连眼睛都干涩了。

“偏偏如今这个青丘女君,是白浅上神的侄女白凤九。”西海水后扶着侍女的手,似乎有些许急躁了,“她比叠风还要小上三万岁,便已经是青丘女君了,又与叠风处得那样好,万一日后,叠风借助这白凤九的力量与叠雍争夺西海水君之位,这可如何是好?”

躲在柱子后的凤九稳稳撑着叠风的身子,他似乎没了骨头那般,倚着凤九软软地滑到了地上。凤九水袖一挥,带着叠风回到了房中。青丘素轻礼法,且叠风自与她相识以来,便同吃同住,此刻不过共处一室,凤九也并不避讳,索性抱着叠风就倒在了床榻上。

“凤九,对不起。”流水潺潺,波光粼粼,叠风的面容在昏暗的青荇草遮盖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他疲惫地枕在凤九怀里,这样简单无力的动作仿佛也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气力。

“我必须向你承认,我向你求亲之后,其间几度变卦此番出游的行程,都是因为我还对这个西海、对这个生我为人、育我成人的父母还有一点眷恋,我想看看,当他们看到你跟着我回来之后,原先的无情,会不会有半分松动。”叠风挣扎着起身,抱着凤九的双腿,缓缓滑倒在地,室内的光线太过昏暗,倘若这满室的青荇草被掀开,凤九会发现,叠风此刻正双膝着地,长跪在她跟前。

“但是,凤九,请你相信,你是我这十万年来,唯一用心留意、用心眷恋的女子。哪怕你不是青丘女君,哪怕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狐族,我也会带你回来,带你去见我师父……”叠风原非巧言令色之人,此刻又心乱如麻,更是越说越乱。凤九本欲令他细细分说毕了,才宽慰他,此刻见他这样的情形,心知即便让他说下去,日后他也会自觉无理,免不得又是一番风雨。

凤九的右手轻轻抚上叠风的后脑勺,将叠风的脑袋轻轻按到了胸前,左手轻轻摩挲着叠风的背,她轻轻的呼吸声在叠风的耳畔萦绕,叠风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他依偎在凤九怀里,低声道:“凤九,你真好。”

凤九不言,却是低下头去,在叠风的耳垂上轻轻印上一吻。

初遇时的擦肩而过,原来是为了重逢后的相知相许。

余生那么长,爱恋那么短。凤九,凤九,你愿不愿意用你余下的时光,去听我的答案,相信我爱你?

凤九醒来的时候,却是后半夜。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却是发觉身侧的叠风正睡得安详,她转过头去,望着这一张俊美的容颜,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过他微颦的眉心。

睡了一觉,脑中所思所虑逐渐变得澄明。自打她在西北荒醒来时,第一眼看见大反常态坐在她身边照顾她的白真时,她隐约觉得,在她睡着的那几年,四海八荒发生了许多不得了的大事。

只是四叔不准她问,还常常与她说,神仙活得久了,有些恩怨纠葛、爱恨情仇都会变得有如过眼烟云,既是记不得了,便全当它从未发生过,岂不快活自在?

这数十年来,她一直待在青丘西北荒,四叔时常会来陪着她,他们叔侄二人一道种花弄草,过得自在逍遥。一眨眼便是二十年过去了,姑姑与夜华君那定了五百年的婚事终于提上了日程,四叔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着她莫要轻易离开青丘,乖乖等他回来。她听了四叔的话,却是料不到,伤重昏迷的叠风满目苍夷地倒在她的西北荒,会打破这须臾数十年的平静。

她恍惚记得,她见过这位上仙。姑姑的大师兄,墨渊的大弟子。凤九许是这数十年来过得太是逍遥闲暇,难得来了这样一个与青丘有些格格不入的上仙,她心下觉得有趣,以为这叠风到了青丘,为她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带来了一丝不一样的烟火气来,如今想来,不过是因为,叠风来了,牵动了凤九一丝情意,倘若那日掉下青丘的并非叠风,而是旁的天族,怕是凤九早早就令人通知天族来接了这伤兵回去,莫要搅了青丘的清宁为上。

叠风想,自打他在青丘醒来后,每一次入睡都是这般安详宁静,不过是因为,凤九在他身边。

他以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旁人,能够扶着受了皮外伤的叠风上仙,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那山雨迷蒙的青丘之国。

叠风素来浅眠,身处青丘之时因着受伤方会沉沉入睡,而今回到了西海,虽说伤情不已,到底顾及着凤九就在他身边,也未曾十分熟睡。

凤九那纤细的指尖微微发颤,触及叠风眉心的那一刻,他已是幽幽醒转,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她一张娇媚的容颜。

“吵到你了吗?”凤九抱着叠风在怀里,看到他浅浅一笑,在她怀里蹭了几下,“回了西海,也担心你会不会不习惯,没办法像在青丘的时候睡得那样安稳。”

“刚好,我在这里也睡不安稳。”叠风从凤九怀里爬起来,绕到凤九身后,为她一下一下地梳理着那一头长发。

凤九有时候很喜欢化作一只九尾红狐趴在叠风的胸口蹭来蹭去,只是那时候的凤九更像是一只毛绒绒的宠物,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凤九感觉到,叠风更喜欢在她晨起时披散开一头秀发的时候,绕到她身后,取了一把白玉梳子在手,一下一下地为她梳着这三尺秀发。

叠风房里没有梳妆台,只有一面水晶镜子,凤九坐在椅子上,看见叠风就站在她身后,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柔顺细软的发丝,将她睡了一夜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梳理得柔顺平滑。

叠风其实不会编发。他所会的,不过是将男子不过几寸长的发丝尽数盘起,用冠帽扎好。

凤九那看似简单实则别致的发式,其实叠风并不会怎样编,但他喜欢陪着凤九梳妆,看到她那白嫩的手指穿过乌黑的青丝,簪上一朵栩栩如生的小白花,简洁不失俏丽,他忍不住倾身上前,在她俏丽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凤九嫣然一笑,仿佛彼此之间心意相通后,亲吻同眠都是这样自然顺遂的过程。凤九一只白皙的小手被叠风握在手里,昨日叠风担心这水晶宫太过亮堂,去寻了青荇草来将他的卧室全部铺满,今日晨起时因觉室内太过阴暗,便施了口诀让这青荇草逐数退去,待得凤九梳洗毕了,水晶宫却也重新亮堂起来。

“这个时候,海面上的太阳正慢慢升起。”叠风为凤九拂去肩膀上一缕发丝,牵着凤九的手往门外走去,“我们可以从海底慢慢游上去。早上海水浸了阳光,不似晚上那样透着沁骨的凉意,反而暖烘烘的,很是舒适。凤儿别怕,等一下我化了龙身游上去,你就像昨天那样坐到我背上,我背你上去。”

今日万里无云,浪声涛涛。

西海之滨的朝阳正冉冉升起,在那海天一线的地方,有一抹烟霞色袅袅升起,是凤九趴在叠风背上,龙吟细细,激起阵阵水流滑过,她就这样站在碧水云天之间,张开一对玉臂,迎接新生的太阳。

海市蜃楼,奇观异景。

万丈流霞在西海之滨洒落,有水花扑腾飞扬,激起一圈又一圈七彩的涟漪,一条苍龙从水底腾起,周遭围绕着万丈流霞,方才看似站在碧水云天之间的少女,原来是站在了那苍龙的背上。

仿佛是受到苍龙的雀跃所鼓舞,少女竟也腾空而起,与那苍龙相对而视,衣袂翩翩,露在衣裳外头的一段玉臂凝香冻玉,与苍龙坚硬锋利的爪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阵灵光围绕着这身量纤纤的少女与那体态庞大的苍龙,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方才那可怖庞大的苍龙竟是化成一个颀长俊俏的少年郎,他倾身上前,揽住少女盈盈纤腰,在这盈盈海波中,却似如履平地,他就这样牵着那女孩儿的手,缓缓走向浩瀚烟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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