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徐小姐家,许小姐还能去哪儿呢?她只能静静的靠在徐小姐身上,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她还在咳嗽,她想停下来,却不能遂她的愿,她的胸腔好疼,她以为她咳不动了,可事实上,她仍未停下,她以为人的眼泪是流得干的,可眼泪却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沁出,她告诉徐小姐说她救了方小姐,徐小姐想不明白“你救她做什么?她哪里就值得你去救了呢?我的许小姐呀,她哪次出现不是让你这样愁,我倒巴不得她赶紧去了,那个姓叶的也是,他们两个人恶心到一块儿去了,他们就是想着你性子软,就随意揉捏,偏偏你不争气,竟真的半分都不生气吗?!”许小姐轻轻拉着徐小姐的手,“别生气了,我当时想,如果我面对的人是你,你这样重要,我一定会奋不顾身的,一定有人将她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我既然还能发一点光,那就散一点热……”,她边说边咳,徐小姐紧紧的抱着她,像是……要是她松了手,眼前的人就会不见了那样,许小姐讲了好些话,讲着讲着她却还是没忍住,又哭了起来,“我听不得叶先生在别人那儿受委屈的,但他们之间我插不进去的……叶先生那天杀了好几个日本人,手上沾了些血,我晓得他是生气了,他把家那里的镜子给打坏了,我心疼的……但我又庆幸,还好不是因为我,我讲不出方小姐那样的话的,我爱他,他应该要一直开心,不能在我这受到委屈,他该好好的活着的……”许小姐还想讲了许多,讲方小姐是个小姑娘,她应该拥有更好的未来,徐小姐握着许小姐咳出血的手帕,那一刹她面上恍惚了,好像……她真的留不住这个人了。
一连几天,许小姐仍会在家里点一盏灯,等着叶先生,却会在叶先生回家的前几分钟离开沙发,回到床上睡觉,他们的交流少了,许小姐去送午饭也不会专门送去叶先生的科室,只是让看台的小姐送上去,叶先生做的早餐,她却一点都不会动,徐小姐每次都会来寻她,可她却越发话少了,只是这几日街上常常会遇见邢少校,那日遇见,邢少校跑到许小姐后面,笑嘻嘻的问了句“小姐,要不要来份报纸?”许小姐瞧他一脸笑相,忍不住笑了,“怎么在这儿遇见你?你家住这附近吗?”可眼前的青年却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天呐,小姐,你竟然还记得我,果然人长得帅还是有点好处的”,他五官灵动,似是有些嘚瑟,眼下的泪痣都快要乐得跳起舞来了,“对了,小姐,我家就住在北京路上,这几天刚搬来的”,许小姐仍是柔柔的笑着,“你家先前并不是上海的吗?”青年摇了摇头,先前是广州的,上次遇见还没问“小姐……您姓什么?不想说也可以……”,小军官这事还在自圆其说,生怕自己过于猛浪,引得眼前的姑娘不喜,“我姓许”,她这一开口,引得眼前的小军官耳根都红了,跟他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便说自己有事要离开了,跑去小巷背后,他按着自己砰砰跳的心深呼一口气“呼……跳的好响”,他好像对许小姐……有些不同“姓许……”,他忽然觉得许这个姓好听极了。
或许是邢少校这个人从来不认生,许小姐天天出门都遇得着他,又在他的再三恳求下徐小姐和许小姐两个人小纵队又加了一个新成员,徐小姐基本不和邢少校说话,偶尔看见邢少校穿着军装来见他们时,徐小姐还会生气,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倒成了一对活宝,许小姐近日不爱讲话,却被他们逗得常常嘴角挂笑,不然怎么说是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呢?叶先生已经数不清今天是第几个早上他醒来没有看到许小姐了,他日日早晨起床都会做早餐,可每次回来都不出所料的,看见干干净净的餐桌,孤零零地躺在垃圾桶里的早点,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带着与日俱增的悲容去上班,他和许副科长的午饭倒是没有断过,这个人他也是一天都没见过,他倒是长了张嘴,想把事情说开,可对方却总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晚上回到家也是这样,灯开着沙发也是热的,偏生吧,这人躺在被窝里是一副熟睡的样子,这才叫他彻底没了法,科室的人也都不是瞎子,叶先生之前有了个未婚妻的事,人人都知道大家眼观鼻,鼻观心,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没有谁会往外说,但是瞧着叶先生今天这副样子,似乎心上人不是前未婚?要说别人是聪明人,张主任就是个狐狸,不过他可没老婆,但他却又长了张巧嘴,他笑意盈盈的朝叶先生开口问道,“小叶,莫不是和老婆闹别扭了吧?我没有夫人,但是我晓得的,这夫人是要宠着来的,出了问题总的就是他们对,大男人家的,向他们低头呀,不丢人。”难得的,这句话让叶先生脸上染上了两坨红晕,科室的人互相起着哄,也是,哪有夫妻之间这样一直冷场的?他这样想着,丝毫没在意自己默认了什么,又或许是这几日他常看到许小姐和另一位相貌非凡的先生走在一起,笑的那样好看,纵使他不愿意承认,却依然存在的——他心里有些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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