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许小姐回家的时候动作轻，像是生怕干扰了叶先生的休息，又像是想压低自己在家里的存在感，“砰！”的一声从他们的卧室里传来，像是打碎了玻璃杯发出的声音，许小姐一瞬间就急了，也不再佯装沉默，赶紧跑上楼看看叶先生有没有受伤，生怕他出什么事，可等到她进到浴室里的时候却愣住了，眼前的叶先生，是一双腥红的眼眸，毫无顾忌的打开水龙头，用水狠狠地冲刷着那双将将才打碎了镜子伤痕累累的手，他原本干净的面颊上也沾着许多血液，有些已经干涸了，有些还未风干，在明暗相映的灯光下闪着点点亮斑，地上，是沾了血迹的镜片，一片一片的落在地上，可那一片一片的镜子，却好像扎进了许小姐的心里……叶先生喘着粗气，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用力搓着自己的双手，许小姐知道他脸上的血应当不会是他的，就算是打碎了镜子，也不该一头一脸的血，他头上身上没有一点伤，联想他和方小姐的那些对话，这些血只能是日本人的，叶先生愤怒，对伤害自己麻木，可许小姐却不忍心看，瞧着他无止境的搓着他满是伤口的双手，许小姐不知道是在伤心叶先生竟然如此在意方小姐说的的话还是瞧不得他受伤，霎时间就红了眼眶，她没再犹豫，上前去拉过叶先生的手，让他停下动作，哽咽着声音，开口:“叶生呀，他们不干净，血是脏的，心是黑的，你杀了他们，那你的手是干净的呀，你救了百姓，你是英雄的，叶生，我晓得你受委屈了，我晓得你同那些腌臜人是不一样的，你不是那样的”，她和叶先生相处时从未唤过他一生“叶生”，此时却不管不顾的唤了，没由来的，叶先生竟然很想抱抱她，他也这么做了，许小姐身子一僵，半晌，却把手轻轻放在他背后，拍着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儿一样，过一会儿，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叶先生任由着许小姐拿上毛巾将他的这些血迹一点点擦去，然后许小姐瞧着他的脸，灿然一笑，眼角还有点点泪水未褪，显得她的眼睛明亮而乖巧，叶先生怕她下一秒就哭出来，便乖乖的随着许小姐的脚步坐在床上，看着许小姐为自己忙碌，找医药箱的样子，他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了，好像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许小姐轻轻拉过他的手上药，“恐怕有些疼，你先忍忍”，她放轻手上动作，生怕叶先生疼，可是叶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明明手上半点儿不疼，却心里痒痒，“嘶……”一声，许小姐一瞬间一动不动，本身都已经撅起了嘴，想帮叶先生吹吹，却又觉得不合适，掀起他的手，抬到他自己的嘴边，有些理直气壮的说“疼你自己吹吹呗”，看着小姑娘有些娇嗔的眼神，叶先生却觉得可爱的很，叹了口气，佯装娇弱的开口，“我没力气啦……”许小姐不禁在心里默默无语，刚刚看你打镜子的时候挺有劲儿的呀……终究没敢开口，只是草草讲了一句，“那你就疼着呗，我能怎么办？”只是手上的动作已轻再轻，生怕他再被自己弄疼了，叶先生瞧着她这样，没忍住，轻笑出了声，他胸腔微微震动，烧红了许小姐的脸，确是，喜欢一个人哪是自己能控制的，处在这样暧昧的氛围里，许小姐却找到了一丝清醒，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的在叶先生手上打了个结，拿起药箱就要出门，叶先生不晓得她怎么了，可这一刹那他却觉得，这个人离自己好远，“要去做什么？”“放一下药箱，喝口水，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好好休息”，她没给叶先生回话的机会，却暗暗下了决心，往后不会再与他靠的太近了，许小姐喜欢赖床，常常是叶先生要去工作了，瞧她还未起床，做了些早餐再去上班，生怕许小姐不好好对自己，又落下了病根，可今日却不同，叶先生醒的时候，许小姐就已经出门了，还为他换过的药，如若不是许小姐的被子有被动过的痕迹，恐怕叶先生都要以为她昨天没有回过房间睡觉了，担心是一种习惯，当叶先生发现自己做了两份早餐后，他才发现，又怕许小姐出门时真的没吃早餐，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把另一份早餐好好的放在了餐桌上，他不知道许小姐今日为何与往常不同，他只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并不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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