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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数斗玉(二)

星汉灿烂之人美如英

少商跪得笔挺,一脸正色:“阿母,女儿有话要说。”

阿姊已经替她将台子搭好了,这场戏万万没有唱到一半就歇场的道理。

萧夫人先是看了如英一眼,又蹙眉看着少商,终于还是抬手:“说吧!”

少商微微侧过身子,将莲房叫到身边,开始说起了什么是“自作主张”和她自创的“豆豉论”,“其实,我挺喜欢自作主张的,譬如我叫你去东市买豆豉酱,你可以选择走哪条路,去哪个铺子,买你认为成色好的酱豉,甚至如果在东市买不到酱,你难道捧一个空罐子回来给我?这可不行,你得另找地方买!”

“那什么你不可以自作主张呢?你不可以拿醯来搪塞我,你不可以把我的酱倒半瓶给旁人,更不能决定我需不需要买豆豉酱,你明白吗?”

这一番长篇大述,听得众人神色不一。

莲房听完后热泪盈眶,连连磕头以表忠心;桑氏听了,双袖拱面掩笑,低低闷笑;萧夫人抽着嘴角,强忍不悦,她生平最不喜这种油滑强调;青苁夫人努力将嘴角掩平,跪坐在萧夫人背后替她顺气。

程姎也傻了,满脑子都是“豆豉酱”在打转,至今都没怎么明白少商的话;菖蒲跪在地上,身形瑟瑟;那傅母的面色已经大大的不好看了。

三兄弟和如英面上皆已带笑意,微露自豪之色,仿佛在说:“瞧,锥处囊中,其末立现,有才能的人无论如何被打压,都不会被埋没了!”

他们都觉得萧夫人偏心得太明显,想让人装看不见都难。

少商让莲房回头去找青苁夫人领罚,然后示意她先退下,莲房感激不已,嘭嘭磕了好几个头才退下去。

少商又朝程姎身后招手:“菖蒲,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菖蒲似是受惊不小,战战兢兢地挪过去,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如英见了心中愈发不快,能掀起这么大风波的婢女怎会简单,又何必装模作样!加上那傅母,一个胆大嘴利,一个装傻充愣,葛家倒是送来一对好帮手。

“菖蒲,我来问你。”少商一脸笑眯眯的,“莲房见堂姊不在,就要搬书案回来,你拦住了她。可是莲房带着好几个健婢,你一个人是拦不住她们的,所以你叫了十几个小姊妹来将她们团团围住。当时,你是怎么对你那些小姊妹们说的?”

“是说‘别叫她们把二娘子赠与四娘子的书案搬走’,还是‘她们要抢我们女公子的书案,快拦住她们’!”

如英暗自叫了一声好,这句话才算是问到了关节所在。

“我,我······”菖蒲这次不装傻了,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商收起笑容,冷冷道:“这么点微末小事,就把主家全都惊动了,说到底,不就是阿母以为我抢了堂姊的书案吗?彼时若有一人出来喊一声‘误会’,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菖蒲,你晕倒了不能说实情,你那十几个围着莲房她们痛殴的小姊妹们可没晕倒。她们是不知道底细被你瞒骗了,还是她们知情不报,由着主家误会!”

萧夫人闭上眼睛,心中不住地叹息。

若论伶俐机变,姎姎是一百个比不上嫋嫋的,今日之事骤发突然,想来嫋嫋事先也不知情,可不过短短几刻,她就想明白要紧所在,扭转了局势,更别说姌姌摆明了要为她撑腰。

若今日她不向着姎姎,日后这没有母亲庇佑的老实孩子在程家哪有立足之地?

想到这儿,她又重新坚定起来。

萧夫人神色几度变化,都被如英看在眼里。

养父养母爱她胜过亲子,阿兄反而要退一射之地,所以她毫不吃惊萧夫人疼爱侄女胜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无法改变萧夫人对少商的偏见,但同样,萧夫人也别想在她眼皮底下委屈了她的亲妹。

如英用眼神示意少商住嘴,而后看向菖蒲,语气凉凉地道:“以一张书案,行离间骨肉至亲之实。这个罪过,要么是你背着,要么是那十几个婢子背着,你挑一个吧!”

菖蒲汗水涔涔而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心知这罪名可不是“自作主张”四个字轻飘飘可以含糊过去的。

程姎更是被吓得脸色惨白,惊呼道:“不,不是的,不会的······这怎么会······”

她也完全乱了,心如团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好了,姌姌,别咄咄逼人了。”

终是心疼程姎的心思占了上风,萧夫人沉声道:“这事都是奴婢的过错······”

“是,这事都是奴婢的过错!”如英可不愿就此息事宁人,她今天非要将事情掰扯清楚,否则少商在程府何以立足!

她正面对上萧夫人,平日只显冷淡疏离的眼睛陡然变得犀利起来,“您素来治家如治军,若在军中,下层兵士挑拨离间,致使上下不谐,人心生乱,管束他们的上级难道不用被问责吗?”

萧夫人可能是没想到如英居然敢反问自己,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如英又看向程姎,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却半点波动也无,只问道:“我听说堂妹自幼生活在外家,不知你和外家的几个姊妹们处得如何?她们在得知你欲归家时,脸上的表情是不舍居多,还是高兴居多呢?”

程姎被问得停止了哭泣,她先是脸色发白,又蓦地涨得通红,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

堂内也静默下来,回过神来的萧夫人和桑氏俱已猜到这问题背后的深意,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脊背挺直如松的少女。

她的容貌合了程萧两姓之所长,既有程氏的风流秀逸,亦有萧氏的柔美绰约,所以当初程止在白鹿山一见她面目后,便留了心眼,这才引得他们发现了她的身世。

可两人此时的关注点亦不在她的容貌上。

少女眉眼里露出来的桀骜之色,周身透出来的迫人威势,实在是令人心头一跳,让人不由想起那位以三寸不烂之舌逼退各方诸侯使臣,平息异族叛乱的文昌侯。

“堂妹既说不出来,我替你说罢。”

如英直直地看着程姎的眼睛,看得她窘迫垂头,亦不肯相让半分,“你不是葛氏本家女公子,按说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但葛家舅父舅母怜惜你见弃于生母,对你百般疼爱,是也不是?”

“后来程家日渐发达,乡里时时传来喜报,葛家上上下下对你愈发恭敬,是也不是?”

“所以你的傅母仗着程家的势在葛家趾高气昂,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用的,定要先给你享用,才轮得到葛家的女公子们,便是几个年纪尚幼的表侄,吃穿也不及你精细,是也不是?”

她一步一步将程姎逼至死角,再次质问道:“葛家女君疼爱你看重你,所以一直轻拿轻放。但是这些事情,堂妹扪心自问,当真一无所知吗?”

程姎被说得面上一片火辣辣的,她下意识地去看傅母,傅母脸上是止不住的心虚。

她难堪地闭上眼,泪如溪流,她能说她当真不知吗,可谁会信她呢?被挑破实情之后,她自己都不信自己当真一无所知!

众人之中,只有桑氏与如英相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她的脾气性格。

这孩子平日里斯文有礼,大方和气,可一旦碰到她的逆鳞,转瞬就翻脸无情。她最是重情,而且护短,护起短来什么道理都不肯讲,定要对方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代价才肯罢休。

正如今日,她若不把姎姎的面子里子戳个底儿掉,是绝不会收手的。

“就算你一无所知好了,但这事情是一句一无所知便能抵消的吗?”如英虚抬手臂,止住想要再度起身赔罪的程姎,“今日这书案没被抢走,堂妹也不用再三向嫋嫋赔不是。”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真正要你这句话的人,在葛家!”

程姎彻底萎靡了下去。

言可杀人,什么叫言可杀人!今日三兄弟和少商算是开了眼了。

“够了,姌姌!”萧夫人终于叫停了这场嘴上斗殴,她强自压住怒火,分说道,“今日的事,到此为止吧,不要为了一张书案,闹得阖家不宁。你们姊妹以后还须手足和睦,莫要生了嫌隙。”

桑氏在心中暗骂萧夫人糊涂,若今日萧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发落了傅母和菖蒲,周全了嫋嫋的面子,姌姌或许还能和姎姎和平共处,但若还是一条路走到黑,姎姎恐怕以后就再难见姌姌了。

桑氏还在想着如何转圜,谁知程姎的傅母又出来坏事——

“多谢女君为我们女公子说话。我们女公子没有二娘子聪慧,没有四娘子伶俐,她是个老实人,您是知道的。”

“四娘子有三位同胞兄长,一位亲生阿姊撑腰,可怜我们女公子势弱,统共一个话还说不利索的幼弟啊!我们做奴婢的不免惶恐,日日担心有人欺负我们女公子,处处逞强要尖,什么东西四娘子有的,我们就觉得一定要给女公子要一份呀,这才犯下了过错······”

程氏三兄弟气得怒发冲冠,尤其是程颂,他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动手了。

“你这是在指责我不悌不友,欺负怠慢了你家女公子?!”

如英拍了拍手掌,笑得冰冷:“好啊,真是好,乡野之家的奴仆尚且如此忠心为主,我家出来的竟还不及万一!”

桑氏心中大叫不好,刚想出言训斥这老媪几句,还没有来得及张口,如英就已经将桌案上的细陶耳杯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声音不高不昂,却甚是森然:“都是死的吗?主人被辱,你们还无动于衷!”

“难不成还想让我亲下场与这眼里毫无尊卑的老媪撕扯?”

如英身边跟着的仆婢有的是从小就服侍她的,有的是养母临终前留给她的,还有的是临行前养父怕她受委屈特意从自己的部曲中拨调给她的。

总而言之,她们和程家都没什么关系,只认如英一个主人。

跟着服侍的二三十人,在九骓堂里里外外跪了一地,齐声道:“奴婢万死,请女公子息怒。”

如英满面怫然,宽袖一甩:“把人拉出去,即刻杖杀!”

程姎噤若寒蝉,泪流不止,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方才提人进来的武婢一把揪住那傅母的衣领,将人拖了出去。

很快廊下就传来了刑杖打在皮肉上的沉重闷声和那傅母的求饶声:“老奴知错了,二娘子饶命啊,女公子,求你念在,啊,念在,往日情分上,求情······”

程姎哪里见过这等场景,瑟瑟缩缩地看向萧夫人。

萧夫人也觉杖杀此举太过,刚要开口,却听如英已朝外高声喊道:“连受罚的规矩都不知道么?”

她再度落座,接过婢女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茶渍,又将帕子揉成一团,掷到桌案上,冷声朝外吩咐道:“你们还不教教她!”

刑杖停了下来,过了几息后,随着沉重闷声再度响起,那傅母大声呼喊道:“奴婢谢女公子赏!奴婢谢女公子赏,奴婢谢,谢赏啊······”

一记接着一记,一声接着一声,气得萧夫人脸面通红,身子发颤。

她用手虚指着如英,道:“好,好,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阿母······”

如英听了这话,起身走至堂下,与少商跪在一处,恭敬地朝萧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母女二人目光隔空相撞,如英丝毫不惧,正色道:“君子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故曰‘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此媪公然辱我,非死不足洗我之耻!”

字字句句,落在堂内,铿锵有声,威势迫人。

“然千经万典,孝悌为先。阿母若认定女儿言行跋扈,但请重责,以儆手足,万不可念及母女情分,有所留情,作下大患!”

顺从父母曰孝,友爱手足曰悌,如英此刻是甘愿背上不孝的罪责,也要拉着程姎担下欺侮姊妹的恶名!

这虽然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昏招,但对付萧夫人,这种不管不顾的昏招最是管用。

桑氏眼见情势难以善了,忽然“唉哟”一声大叫起来,众人忙去看她。

只见桑氏一手捂腹,一手抓着萧夫人的手腕,脸色痛苦道:“姒妇,我好似又腹痛了,你上回那药丸可还有?快与我取两丸来,快!快!”说着便把萧夫人往内堂拖。

桑氏和萧夫人就这样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众人面面相觑,唯有如英微微一笑,总算没有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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