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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数斗玉(一)

星汉灿烂之人美如英

程家三兄弟的居所离萧夫人的九骓堂最远,所以他们最后才到。

远远走近厅堂,透过宽大的门廊,三人只见萧夫人高居上首正中,身旁一左一右坐着微微颦眉的桑氏和一脸忧心忡忡的青苁夫人。

程姎低着头,与她的傅母跪坐在厅堂左侧。

如英独占右席,身后跟着四五个婢女,个个神色谦卑,举止恭顺,有的替她添茶倒水,有的摆弄案上的碗碟点心,有的照管手炉里的炭火,服侍得无微不至。

三兄弟微感吃惊,因为这个妹妹一直身体不好,甚少出屋,便是出来,也十分低调,从未摆出此等可以媲美程母的排场。

他们互相对视几眼,纷纷猜测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让阿母将都她叫了出来。

然而最最令人诧异的是少商,她孤身一人跪坐在堂下正中的位置,身形单弱,看着好不可怜。

不等他们进门,就听得萧夫人怒气冲冲地质问幼妹:“你做的好事!原以为你只是不学无术,没想到还心胸狭窄,贪图旁人的东西。”

如英闻言,心中甚是不快,问都不问上一句就下此定语,这就是亲生母亲对待亲生孩儿的态度吗?

少商也被萧夫人这番指责弄得愣了下,但碍着如英的教导,她未曾露怯,而是沉着气反驳道:“阿母不妨明言,今日自晨起,我一直在阿姊屋中习字至今,连房门都未出一步,能做什么?”

如英轻轻颔首,证明此言非虚。

桑氏也微笑道:“是呀,我也不知道出了何事,本想请您尝尝我做的糖饵,却不想······”

她也是一头雾水,只因如英先前只让婢女传话请她速来,其余一概未言,不明不白地让她懵坐在这。

萧夫人并未急着回答桑氏,而是接着质问少商:“你怎可抢夺你堂姊之物?”

然后才转头与桑氏解释:“你不知道,今日我与姎姎说完庶务,她请我去她的居处歇息,谁知正看见这孽障的仆众在姎姎处打闹伤人,要把一张书案抢去。”

如英和少商对视一眼——书案?两人心中均有了一番计较。

正说着,青苁夫人的侍婢已从后堂领了五六个鼻青脸肿的仆众上堂来,当前一个正是莲房,只见她妆也花了,头发也乱了,衣襟还被撕破了一块,满脸鼻涕眼泪,好不狼狈!

少商见此心中一跳,但面上还装得十分镇定,她故作疑惑,问道:“我今早不过叫你将阿姊赠我的书案扛回去,还拨了些人手给你,怎么弄成这样,你这是去打劫钱铺了吗?”

萧夫人听了这话,看了如英一眼,吃惊道:“那是姌姌送你的书案?”

如英闻言头也未抬,只仔细打量手炉上的纹路,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冷淡模样。

程姎身边的傅母见此情状,胆气愈足,不待少商回答,便出言道:“兴许二娘子是赠了四娘子一张书案,可那张山香果木的书案不见得就是吧!”

莲房急哭道:“就是那张书案,就是就是!”

那傅母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既是二娘子赠予四娘子的,怎么又到了我们女公子处,这也不顺路呀!”

如英勾唇,将掌中笼着的手炉交由身后的婢女添炭,跪坐在左后方的婢女又奉上一卮热茶。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连个停顿也没有,婢女的视线一直保持恭敬下垂,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响应主人的一举一动,一看就受过十分严苛的训练。

程姎瞥见这一幕,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寻常人家养得出这样的婢女吗?而且这个堂姊一向温柔沉默,待人可亲,但行动举止间总有一种十分不凡的尊贵气度,令人不敢轻视。

她扯了扯傅母的衣袖,轻声道:“傅母别说了,别说了!”

可傅母却觉得机会难得,若是今日她们能将书案抢到手,那程姎连带她们在程家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

若是抢不到,料想萧夫人看在葛家和自家女公子的面上,也不会重责,是以打定主意不肯罢休,非要闹上一场。

于是当莲房说是程姎的婢女菖蒲教她搬过去的时候,傅母立即瞪眼道:“胡说八道!菖蒲适才叫你们打在头上,晕过去至今未醒,你就把这罪名栽到她头上?”

少商看莲房被打得不轻,左眼红肿,脸颊高高肿起,说话口齿都不清了,便道:“这还不简单,让堂姊看看那书案是不是自己的,不就清楚了吗?”

那傅母眼珠一转,丝毫不慌,笑道:“四娘子不知,我们从葛家出来时,那边给置办了好些物件,许多连我们女公子都不认得呢!”

“那就抬过来给我瞧瞧!”一直默不作声的如英终于开口了,语调还是如往常那般轻柔,只是眼神微利,容色微冷,“我东西不多,所以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定不会错认,冤枉了堂妹。”

她话音一落,身后跪坐着的婢女起来了两个,既不请示萧夫人,也不看她的脸色,径直往外走,而萧夫人竟也没阻拦!

傅母惊诧之余,心中涌起极大的不安,忙陪笑道:“适才慌乱,奴婢也没仔细看,也不知那山香果木的书案是不是二娘子的······”

原来如英搬入程府不过十来日,一直深居简出,程始与萧夫人虽然时常去看望,但并不多留,来去匆匆之下便传出许多流言——“家主和女君不大亲近这个刚刚认回来的二娘子!”

或许是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处境尴尬,这位二娘子平时更是从不多言,也不管事,风言风语吹到眼前来,她也当做没听到。

青苁夫人要处罚那些乱嚼舌的仆婢,她还劝着息事宁人,在府中行事亦多看萧夫人脸色,多有奉承之意,温驯和顺之名阖府皆知,如何今日却一反常态,态度强硬起来?

如英起身,躬身朝桑氏一礼:“三叔母,有些人出身乡野小户,不认识木料,您出身名门,见多识广,想必不会不认得!”

说罢,她冷眼如刀,剜向那奸猾的傅母,嗤笑道:“我文昌侯府虽比不得葛氏豪富,但也不会在用度上亏待了自家女公子!”

山香果木,亏这老媪也说得出口!

傅母听得“文昌侯府”四个字,惊恐地瞪大双眼,她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知道当今天子姓什么。

光听这名头就知来头不小,所以这位二娘子当年走失后竟然是被这样一位贵人给收养了,而非像她打听到的那般,是被养在一个空有钱财而无权势,亟需找个贵人依傍的商贾之家?

傅母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萧夫人,见萧夫人面色微沉,但并未出言反驳,想来这位二娘子没有诳人。

程姎亦是一脸错愕,再看堂内诸人并不吃惊,仿佛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全家上下只瞒着她一人吗?

不多时两个婢女便回来了,她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仆妇,都是如英文昌侯府带来的人,正合力将这场闹剧的源头——“山香果木”书案抬进来。

在程姎居处,这书案上面蒙着一层盖布,并未掀开,萧夫人匆匆一瞥,只觉这书案形制甚大,不似闺阁女儿所用物件,想来是乡野之地工艺粗疏,也不足为奇。

现在被搬到面前来,细细一看,才觉出大大的不妥来。

今日风雪骤停,天光甚好,外头的光线透过洞开的门扉与窗户照进来,直直打在这张书案上。

众人只见金丝华美,灿若云锦,天然形成的凤尾纹样浮于其上,实在是非同寻常的贵重。

桑氏故作惊讶地“哎呀”一声,用帕子掩着嘴角笑道:“文昌侯好大的手笔,居然舍得用这上上等的金丝楠木给你打书案,想必所费甚巨!”

如英一脸不以为意:“再贵重,也不过是一张书案,给人用的物件罢了!”

这张书案是她初学作画时,养父亲自挑的木料,定的尺寸,特地给她打的,但是她素来不喜楠木奢华,现下用的还是养母后来送的一张黄花梨木的大书案。

因昨日去到少商房中,见她的书案不合身量,遂找出来转赠于她。

谁知天缘凑巧,这傅母比她预想中的还要沉不住气,转眼就闹出这等事故来,不过也好,省了她后续诸多谋划。

萧夫人此时已不忍去看程姎的脸色了,因为她知道今日这事定然不能轻松善了了。

金丝楠木,还是这么稀有的凤尾纹,萧夫人自己都是头一回见,葛家仆婢又哪里来的单子说是自家的!

她现在都怀疑,是不是这群婢子眼皮子浅,见东西贵重便起了贪婪之心,想将其据为己有了。

“你家女公子不认得自家东西,你这个服侍她的总该认得吧!这张书案究竟是不是葛氏之物?”

如英抬手往书案上敲了敲,其声庄正和雅,与一般木料迥然不同,听得傅母冷汗簌簌而下。

程姎已经羞愧地哭了出来,可傅母掐了掐大腿,定了定神,犹自辩解道:“既是二娘子送四娘子的书案,可又为何到了我们这儿?”

随后眼睛一瞟莲房:“莫不是这贱婢故意扛着书案去向我家女公子炫耀?”

她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少商一并拖下水了。

莲房不敢担这个罪名,一边哭一边澄清道:“没有没有!就是菖蒲叫我搬过去的!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存了招摇之心,谁知遭人诓骗!”

门外的程咏听到这儿,再也忍耐不住,大步走了进来,冷冷道:“是炫耀还是诓骗,把那叫菖蒲的婢子叫来一问便知。”

傅母舔了舔发白的嘴唇,她敢在几个娘子面前要强,却不敢得罪家中的公子,只能强笑道:“长公子有所不知,菖蒲如今晕了还没有醒过来······”

程少宫听闻怒不可遏,当即大叫道:“一个小小的贱婢,倒碰不得了!用水泼,用火烧,剁她两根手指头,看她还晕不晕!”

程颂看了如英一眼,这是他双生的胞妹,从小离散,如今好不容易找了回来,他心里疼都疼不过来,岂能见她受一老媪欺侮!

于是他也大声应和起来:“少宫说的对,不过一个服侍人的贱婢,谁给她的胆子空口白牙地污蔑主人,不打一顿,怕是难正家风!”

本来事情已经够乱了,偏偏几个儿子还在架桥拨火,萧夫人直接拍案骂道:“你们叫嚷什么,是叫给我听的吗?”

如英给了身侧婢女一个眼神,婢女会意,轻击掌心,门外一个背负长剑,腰悬短匕的武婢拎着一个两颊高高肿起的婢女走了进来,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程姎定睛一看,不是菖蒲又是谁!

恐是挨了一顿打,不及问话,菖蒲就从地上爬起来跪好,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加上莲房在旁插嘴,众人总算补齐了内容。

原来今日一早,莲房指挥着四五个健婢从如英居所扛书案回去,在半道上遇到了菖蒲。

莲房爱说,菖蒲爱问,前者有心卖弄自家女公子受宠,后者便满脸讨好道“我家女公子最近也想打一张新书案,不知能否叫她看看样式”,莲房被捧得飘飘然,于是就入毂了。

等到了程姎居处后却不见正主,莲房当时就想回去了,谁知菖蒲叫了十几个婢女将他们团团围住,笑言道:“不如将书案先留下,待我们女公子看了后再给你们送回去。”

莲房如何能答应,于是一言不合两边就打了起来,刚好叫萧夫人看了个正着。

“如此说来,不是嫋嫋要抢姎姎之物,而是姎姎要抢嫋嫋之物?”程少宫冷冷道。

萧夫人闻言,立刻维护起程姎来,怒声道:“你攀扯什么!”

程姎涕泪道:“都是我的不是,缘故竟是这样,我实是不知。给兄长、阿姊和少商赔罪了。”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给众人行礼拜头。

萧夫人见状不忍,安慰道:“你从今晨就和我在一处,与你何关?”

“那莲房犯了错,又与少商何干?”如英抓住话头,迅速反问。

她看幼妹袖子上带着一点墨痕,想是刚才与武婢冲突之时受到惊吓,才不小心沾上的,而程姎上下齐整,衣着妥帖,所以口气愈发生冷起来:“她自晨起时,便一直待在我房中写字念书,不也是未曾外出吗?”

“请问阿母,缘何同样是婢女犯了错,堂妹就能好端端地在这里坐着,被您好言好语地安慰着,而少商就要被您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上一通?”

这话无疑是明晃晃地指责萧夫人偏心。

程家三兄弟被吓得直接失声,少商则眼带孺慕,看着这个一直庇佑着她的阿姊,心中的愤懑不平也渐渐消弭。

萧夫人被如英清冷的目光看得心口发闷,吐出一口气,缓缓道:“两处的婢子都有错,都是自作主张!菖蒲,姎姎要不要这书案她自有主意,要你自作主张!该罚!”

“至于莲房,嫋嫋叫你搬书案就搬书案,东跑西逛做什么!如今这番风波都是你引出来的,更该罚!”

那傅母机灵得很,见萧夫人有各打五十大板之意,赶紧出来磕头:“女君说得是,都是我们管教不严,回去后定好好教导。”

还悄悄扯了程姎一下,程姎也连忙道:“伯母见谅,都是我没有管好她们······”

萧夫人温言安慰了几句,程姎连哭带赔罪,眼见气氛逐渐和谐,一切不快都可抹过,她又去看两个女儿,长女神色冷淡,明显不满她的处置,幼女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幼女忽然抬头,与长女对视了一眼。

说来也奇怪,她们自出生后从未见过彼此,相认不过两三月,便有一种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知道对方所思所想,不禁让人感慨血脉天性,果然玄妙无比。

果不其然,只见长女重新坐下,还让婢女续上热茶。

这是要做什么?萧夫人陡生一种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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