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第七章

「小盛说挺便宜的，实习工资买的。」

「骗你呢，这东西至少这么多零，」阿荣鬼鬼祟祟地伸出四个指头，「昨天播新闻，什么京海徐大老板就这样的皮带，给你自己看，实习工资哪够。」

高启强记得，京海徐江，好像的确是特别像，但是他压根没往这想。

阿荣压低声音。「小盛聪明着呢，估计靠脑瓜子赚钱。」

「我亲戚家孩子上大学帮人家考什么证儿，一次大几千。」

「不过被发现的时候好像被弄了什么过，拎包滚蛋，听意思这辈子都难找工作。」

阿荣讲得唾沫横飞。

飞扬的灰尘和腥臭的海鲜味像直接钻到心里。

高启强突然像几年前第一次摆摊的时候一样，心里充满迷茫和惊慌。

打电话时掩盖不住的疲惫。

随时给宿舍都能接听的电话。

越来越少索要的生活费。

还有昨天整理房间发现的那个，空了却仍可以看出曾经承载了什么厚度纸币的红包。

「还是少带出来的好，老高。」

阿荣的表情恢复了死水般地平和，向走来的唐家兄弟努努嘴，「最近天天来，看到你带这个指不定找你要什么呢。」

高启强抽出一支烟，「我得回家一趟。」

下午的阳光正在褪去，高启盛从醒来就在等哥回家，等了有半天，还剩半天。

哥得要晚上才回来，他还有很长时间。

他需要这些时间仔细整理自己的计划。

高启盛是省理工的高材生，专业年级第一，他想得到的，只要有时间，一定拿得到。

他找出高启兰的草稿纸，把问题一一列过去。

怎么和哥说自己毕业打算回京海。

怎么说服哥和自己一起卖小灵通。

怎么进货，哪来的钱，和谁联系。

在他蹙眉思考的时候，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传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门吱吱呀呀打开的声音。

哥回来了。

高启盛心里一慌，把草稿纸扣过去。

抬头看着哥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哥的表情不对。

高启盛又小心翼翼地问，「买什么了啊？大包小包的。」

哥盯着他，「你哥哥的尊严。」

他有些慌乱。

「小盛，知道等离子电视吗？」

「听说过？」他犹疑地开口。

「你知道这玩意多少钱吗？两万一千八。」

「你哥我还没穿花过这么多钱。」

「唐小龙向我要这东西，没有，就等着被赶出市场。」

「没有鱼摊，没有收入，他妈的咱们一家人就等死是不是？」

哥的声音一点点变大，从压抑的平缓到不予克制的愤怒。

「不是啊哥，」高启盛没见过哥这样，他甚至没来得及惊疑，就直接妥协于恐慌，「我不是要毕业了吗，很快就能赚钱了。」

「毕业？」

「你能毕业吗？」

「帮别人代了多少考试？那么累是学了多少科？没时间出去是为了代考？」

哥一边问，一边缓缓地把腰带抽出来。

「腰带多少钱要我带你去百货商场问吗！」

最后一个话音落的时候，腰带已经有一半缠着哥的手上。

「给我跪下！」

哥摁着他跪在父母灵牌前。

腰带抽到他身上的时候，高启盛在不自禁的恐慌中咂摸到一丝兴奋。

哥愤怒的训斥，重新整理皮带时窸窣皮质摩擦的声音，和哥因为动作过大产生的喘息。

无一不刺激着高启盛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