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将「吊桥效应」讲与我听,我们发笑,讲要使那些七夕之际送上礼物的男同学,绑我到天台才好。
然而她这样亲密地护着我,我埋于她柔软的羽翼下。许那温柔波浪似的贴来,她的体香阵阵钻入我鼻尖。
我牢牢地锁紧喉头,生怕那颗心「空空」「空空」的声音泄出。
启兰。
我仰头,她留给我一条坚硬的下颚线。
要是有事,你带着晓晨走,别管我。
她当真是个坚强的女人。坚强的母亲和女人,为了护生,随时准备拼上性命。
我会护着晓晨走的。
我说你们俩,你!和晓晨!有事你们都走,别回头。
她真心待我,想将性命换我。
她的血液里并没有流淌着我的血液,这样的命并不值得她如此珍惜。
我埋头于她丰柔的羽翼中,心里感到深深的震荡。居然希冀时光不再移动一寸,使我永远在她怀中,被这水刀一样的女人保护着。
小龙小虎来得很快,大哥一次将左膀右臂都派来了。
做弟弟的冲进来就找我,将我看了个遍,吁出一口气。我只看她,将我松开,指节还泛着白。颤抖着手挥我回屋,勿看门口。
我自小学习课本,考取高榜,狡诈地在作文中讨老师欢心,令老师夸得我好文采。
可是现在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说不出,也不想说。
她实在是过于柔软,属于女性的柔软,云朵般承接着我那些小姑娘家家的不安。她太过贴心,又太过坚强和牺牲,在我空空乱跳的心脏中插下近乎使眼眶酸涩的利刃。
我在一年间就几乎将她作了与大哥二哥同等重要的血亲。或者更甚。我不知道。
但是我如此贪恋着她。
行至大四,我突而和大哥说想转至京海读硕博士。大哥诧异,他一直想我远走高飞,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都市。
拉住我仔细盘问,甚而问我是不是谈了男友。
我急急否认,余光睇她一眼,她正专心哄晓晨吃蔬菜。
考硕博连读的资格难攻,幸而大四课业并不重,我得了机会,直接拖家带口连自己搬回来了住。
从计程车上跳下来,左手右手各拎着一个行李箱,背上捆着一个双肩包,近乎坠到身后去。
二哥已经一改萎靡不振,常常来高宅,一坐一天,与大哥说事业蓝图,或者时时陪伴大哥左右,忠心极了。
此时听到门口动静,抱臂出来,竟是立马笑起来。
逃荒来了?
她也出来,白色丝衬衫反着柔光,急急走下台阶,来拎我的行李——嗳呀!回家怎么不支应一声,差人去接你!
我真喜她这样嗔我的样子,仿佛把我时时放在心上惦念。
回到高宅我便发起狠劲,将自己关在屋内,复习资料落了一叠又一叠,我像栖息于碉堡楼里,除了用饭根本不出门。
她半夜去给晓晨掖被子,看我屋里仍泻出灯光,轻轻敲我屋门。
小兰,怎么还没睡?
凌晨四点,我如鬼魅般苍白着,头顶贴着冰凉贴,风油精胡乱抹在太阳穴,屋里一副荒凉破败状,啃食习题。
嫂子?
我的天,你怎么这样?
她推开我屋门。瞠目。
从明天起你和我一起睡,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考不上就不考了,高家又不是养不起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斗转星移,我就被搬到了她的床上,大哥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讪讪说小兰身体最重要,收拾一干东西到客房去和二哥挤了。
我心中竟然窃喜,胜了大哥的感觉。噫。当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