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安哥!”迟原飞快地端起了宋予安的手臂 ,却看见他的血里面夹杂着绿色的汁液。
宋阳听见惊呼,也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看见的就是迟原大惊小怪的模样。他的视线再下移,便看到了宋予安手臂上的那根箭。
宋予安原本不当回事,只庆幸这支箭没有伤到迟原。他本以为把箭拔出来再止血就好了,可迟原不帮他拔出来,他自己也像力气被抽干了一般,根本使不出劲去伸手。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像是整个被浸入了一个无底的冰窟内,寒气入骨。
再睁眼,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宋予安费力地睁开眼,轻易往旁边一看就看到了趴在一边睡觉的迟原。
许是感受到了动静,迟原一把弹起来,看到了醒过来的宋予安,眼泪止都止不住。
“太好了,予安哥,你终于醒了。”
宋予安摸不着头脑,试图从迟原的话里找信息:“什么叫‘终于’?”
“你中箭后昏迷了十几日。”宋阳不知从何时进来了,应着宋予安的话。
“十几日?”宋予安不敢相信,只是中箭了而已,况且也没有伤到要害之处,怎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宋阳缓缓地走到床边看着他,又实在不忍说出口,最终还是止住了。
迟原看着宋阳的模样,大概率也知道宋阳的不忍,既然宋予安的伤因他而受,那这个恶人也应该由他来当。
他颤抖着握住宋予安冰凉的手:“予安哥,那支箭上,被人涂抹了大量的寒叶草汁。”
听到“寒叶草”这三个字时,宋予安几乎是不可洞察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面前所有事物都变得黑暗。
宋予安知道他的以后,再没有以后了。
帐内气氛凝重,个个都像吃了二两黄连似的板着脸,宋予安顶着个惨白的脸,竟也笑了出来。
“这么严肃做什么?不用担心我,”宋予安明明自己中了毒,却反过来安抚别人,他想找个其他的话题,可现在谈什么都十分突兀,他只得话锋一转,转头问宋阳,“爹爹,战事如何了?”
“时国实力不足,远不及我军,”宋阳终于稍稍舒缓了脸色,“今日敌军已递上降书,愿割让给我大沅一座城池。”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有掩不住的骄傲。
出征不到半月,就获得了如此高的战功,就算放在史上也是挑不出第二个的,宋予安默默地听着宋阳说话,眼神却渐渐涣散。
许是寒叶草的毒性开始发挥了,他竟开始听不清身边人讲话了。
迟原站在一旁,见宋予安的额头渗出了不少的冷汗,又看他的脸色,立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长腿一跨,坐到床沿,拿起宋予安的两只手,闭上了眼睛。
宋予安虽然听不清别人讲话,但感觉还是在的。源源不断的灵火通过迟原的手传入自己的手,如同一把利刃,一路削去了所有的冰寒的荆棘。
宋阳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副样子,心里是有气,可就是不知道往哪儿撒。那日拿弓射箭的人被他捉拿,可那人嘴风紧的很,偏是什么也不说。绝对不能就这么杀了那人,至少也得等到把他带回天牢,让他尝尝二十二道酷刑为止。行刑的人最知道把握轻重,不怕他从他嘴里挖不出东西来。
宋予安偏头,看到宋阳轻轻地走了出去。
“迟原,”他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爹爹不在,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已经废了?”
他说这话轻飘飘的,全然没有一点儿担心的语气。不过迟原知道,他越是这样漫不经心,心里边其实就越是波动大。
可宋予安就是习惯把刀子往肚子里吞,还以为别人不会知道。
“予安哥……”迟原泣不成声,泪水堵住他的眼眶,却是堵得他一点儿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予安无奈地笑了笑,把自己的右手从迟原的掌下抽出来,轻轻地掐了一把迟原的脸:“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呢?”
见迟原越哭越停不下来,他也没了办法,只得用手拂去迟原脸上的泪。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会保护你的。”
“嗯,好,我相信你,别哭了好不好呢?”此刻的宋予安太虚弱了,讲起话来总有点漂浮的感觉,总让迟原觉得他是在打趣。
迟原用衣袖胡乱地抹了两把脸说:“我不是开玩笑。”
宋予安,我不是开玩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