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所有负隅顽抗的苦难,在太阳再次升起时,都没有了意义。
因为朝阳就是新生的象征。尽管有些自欺欺人,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都能相信一切会更好。
就如现在收到恐吓信的我,不会像从前那样害怕,而会如此刻一样,可以一脸镇定地说谎瞒过顾渊,明知道他讨厌说谎,但还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以事后把他推开。
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会有我这样蠢的人?当然是怕打草惊蛇,当然是为了引出幕后那个利用孩子报仇的渣滓。
看了这些日的报道,加上我亲身经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不可能的动机,精神正常却故意折磨他人的“凶手”,似乎都在指出这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还有一个肮脏的真相等着揭开。
独自找出独属于我的答案,这是我的作风兼原则。
不过原来那个answer就潜藏在身边。
平常一天的放学后,看似一如平常,实则有人心里藏了异样的东西。
在顾渊被数学老师叫去交代奥数比赛事项,叫住我问“一起走吗?”的那刻,是哪里暗流涌动?
茫茫人海中,孤身一人也不觉奇怪,谁知道你身边的是谁,和你结伴而行,还是就是路人一场,是朋友还是会暗地里捅你一刀的人,当然无从得知。就如回家途中持续的不适感。
“还这样鬼鬼祟祟什么呢?警察被我甩掉了,没别人了,这年头真凶都这么怂啊?”我转身,看着不远处真正的凶手。
“那小子跟你说了?”他倒也坦诚,一下就接了话。
“差不多。”我淡淡地说。
“他昏倒前对我说过,‘不要去把铁门打开,直到警察来之前。’我一下就懂了,也许铁门外,有真正的恶魔撒旦在等我赴死。”
“你怎么就信了他?”
“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说的是错的。自那件事后,每次外出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挺瘆人的,不同于警察的保护。那个目光像是固执的杀意。”像是没由来,甚至有点神经病的杀意。
“而且,那天我上救护车前,又看到你了。我丢垃圾的时候也看见你了,我记忆还算可以。你看起来不爱看热闹,冷冷清清的,怎么这么殷切且凑巧地出现在现场?”
“那一刻,综合所有的已知线索,我做了大胆的假设。”同时,也做了大胆的决定——引蛇出洞。故意一人回家,让他前来了结我。
“假设是你犯下一系列案子,借刀抹除几个符合条件的人,吸引警方,去注意一桩悬案呢?”
“你觉得你父母的车祸是谋杀,对吗?”
凛冽的风从我们之间横穿过,带着种不容分说的决绝。
他浑身一颤,拿着刀就冲过来。
我侧身躲开,握住他的手腕,死死扼制住,“还是要我说‘你们’你才懂你干了什么混账事!”
“你把罪行嫁祸到一个未成年人身上,他还是你弟弟!你有种吗!”
“你知道的吧,那其实就是车祸。”
“肇事的那个人穿着厚底鞋。穿着厚底鞋踩刹车在关键时候刹不住,就会出车祸。这是天灾,也是人祸,无可避免。”
他的手抖了一下,刀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好像他心里一直绷着的一根弦也应声而断。“我……我知道……可是如果不恨的话,不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的话——我就无法找到活下来的理由啊……”
“但是我们也不知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死掉。在这个瞬息即逝的世界里,生命显得何其渺小。但存在即是意义,希望你能好好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2
一场悲剧落幕。
我做完笔录,听完警察叔叔苦口婆心的劝告后,我对他保证以后不会以身试险和凶手对峙,眼神极其坚定,连我都差点被自己折服。他也觉得我已经认真反思了,于是他又语重心长地唠叨了差不多五分钟才放我走。
顾渊在门口等候多时,我对他苦笑了下:“被教训了。”
他瞟了我一眼,“为什么一个人。”他的眼里的温度骤降,我能感到一丝寒气。
“对不起。因为这本来就只是针对我的事情,不想——”
“那你怎么连保护你的警察也要甩掉?”他看向我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悲凉,“万一——”
“对不起。我原本想‘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和他打,看我的身手究竟如何。’后来我没有冒险。”我背对他,落日的血红色映出我眼里的神色复杂。
我最初的确是这个想法。一个传统的中式家庭是不能有读书以外的爱好的。所以我原想用受伤这个借口学武术。也许很多人不能懂,但对我来说这确实是以身试险的原因。直到放学后。
当我自以为瞒过顾渊时,心里不知为何刀绞一样的痛,和抬头对上他失落的神情时,我改变了原来计划的那样,我决定先保自身周全。
现在看来,也许他眼里的失落不止因为我的疏离,或许还有看破我谎言的难过。
可现在我深知无济于事,却还只能不停地道歉。
他静静地走下台阶。
我无言地走在后面。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我愣了一下,他说:“我不喜欢说谎。曾经有人和我约好,最后却没来赴约。我淋到发烧,那个人却再也没出现过,他欠我一句道歉。”那个人是——了吗?透过他的眼睛,我看见了那次失约的创伤,或许那是他的梦魇。
“既然你道歉了,且确实没有受到伤害,那我原谅你了,以后都不能对我说谎,不能失约。”他认真地看着我。
“一定。”我对上他清澈的眼眸。“不会重蹈覆辙。”
风吹动我的衣摆,可我并无丝毫动摇,似是在向风,向他起誓,一定不会失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