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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已无夏的燥热,是凉而不寒,独属于秋的惬意。
伤好后的周末,我早起晨跑,回家已经七点半,顺道去闺蜜家玩会。我朝他们家走去,却发现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汽车,“咦……”我感到疑惑,但还是踏过门槛,有一个黑色衣服的少年背对我在跟叔叔说话,我跑向坐在一旁椅子上面无表情的闺蜜,“怎么了?”她脸抽了抽,“有个阿姨来泡茶,现在在楼上。”“走不走,去玩?今天游戏出了。”我问她,“好。”
于是乎,我们两个人三步作两步跑上楼,身后叔叔也领着那个男孩走上楼,但我没有空看清他的脸,只是一闪而过觉得很熟悉,不知在哪见过。
我暂且撇开不想,和闺蜜拿起手机打开解密游戏就开始玩,虽然我们脑容量可能不足以让我们通关,但是看看广告就行了!“啊这,这个是……”我们正为眼前的密码焦头烂额,我耳畔却转来一阵男声,“1465728。”我条件反射地一抬头,“顾……顾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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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傻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了?”他在我眼前挥挥手,“没……没事。”我转过去用唇语向闺蜜小小地宣泄了一下我的尴尬后继续玩游戏。
奈何脑子不给我面子,一直想不出来,只好把手机给顾渊,“这个……在这里,1367528。”他把密码输入电脑,电脑打开了,还冒出了一张鬼脸。
“哇啊啊啊!”我吓了一跳,直接吓得从沙发上猛蹿起来,结果绊到了一张板凳,失去平衡就要向后摔去,完了完了,搞不好摔个脑震荡出来……我欲哭无泪。
我的身体向后倾倒,刹那间,视线里出现一只白皙的手,一把托住了我,我人直接悬在半空,不是他力气这么大的吗?我低头看着他竹竿一样的手,内心暗暗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事吧?”“没事没事,谢谢你。”我稍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刚好对上闺蜜那八卦且充满探究神情的眼神,我不禁小小地汗颜了一下。
不过游戏总算是在这位天才少年的帮助下通关了,呼……我正松了口气回到家吃完饭,漫不经心地挑着碗里的饭时,熟悉的声音又从门口传来,我起身逃离,却又绊到椅子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很难以不堪面对他。尽管他也许不在意,但是对我来说,对一个被自卑填满的我,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叔叔阿姨好。”于是乎,我妈就热情地迎上去与他和他母亲说话,我尴尬在原地,正要逃离,我妈叫住我,“哎哟,这是你同学吗,人家学习很好,你要多多跟人家学习哦。”我僵硬地转过身点点头,“好……”随即飞快向二楼跑去,“喂!你……”我妈在楼下叫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我早就已经跑上楼关门独自尴尬了。
“哎……”我叹了口气,仰面朝天地躺在床上,梦里人出现在现实实在有点……难接受吧?而且这么多偶遇的巧合……我坐起来,把脑袋枕在膝上,“一切就更不像现实了。”我失神地喃喃自语。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消极了……怅然若失的心绪总是缠绕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整天活在悲观的世界里。
甚至在暖阳沐浴下,都能看得出我眼里的阴郁。
我捂住脸,“我怕不是病了……”要不然怎么连遇到悄悄仰慕着的人这种最让我开心的事情,心里也会产生患得患失的情绪呢?
是自卑。自卑是心病。祂让我下意识地排斥身边那些不雅而粗鄙的人,还有那些对于别人来说嗤之以鼻的卑微事物。同时又缠在我的心上,把不堪和窘迫渗进神经,让我看见那些美好时,总是条件反射地感到自卑。
如果,没有梦到那个人就好了,为什么我的梦会潜意识地创造出贴合我理想的那么一个人……
我抬起头,忽而看见窗户上倒映着的我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两行清泪,默然不语。
我用袖子擦去泪水,没有痕迹了,对着镜子笑笑,随即冲冷水澡清醒一下。
冰冷的水流把我从头到底浇了个通透。但我一踏出浴室,不知从何而来的迷惘,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我打开门冲出去,楼下寂静无声,刚刚,都是梦境吧。我转身就要离开,发现隔壁书房的门缝透出光线,是姐姐吗?
我迟疑地敲敲门,“姐……?”房内传来脚步声,最终在门前停止,一只手打开门,一张出乎意料却又期盼着出现的脸就在眼前,“顾渊?”他好像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没想到是你家啊。”“我家离学校太远了,我妈想着找朋友家借住一下,然后就找到了这附近,但是甜蜜恰好没房间住,然后就……额,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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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装漫不经心地点头,“这样啊……没什么事。”我转身离去,回到房间关上门,扯了扯自己的脸,这一切竟然是真的么……
那……我看了眼时钟,不过八点,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努力一把。我拿起练习册写起来,最终停在最后一道大题。第一小题不难,但是第二小题……我人傻了直接,把画辅助线的方法都用了一遍,无果。
我跑到楼下,空荡荡的。这才记起先前他们好像要去亲戚家,当然我没有兴致去听大人唠嗑,所以就不打算去。也就是说,我现在只能……
那个了吗?
我最终停在了他门前,深呼吸,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进来吧。”我颤抖的手握住门把,慢慢地打开了门,“我不会写这题……”我唯唯诺诺地拿笔戳下第二小题,“这个……”他仔细地看了看,稍加思考,
“做一条辅助线在这里。”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下一条线,“所以……ab平行于cd,然后这个角90°,然后这边还有内错角……”我偷偷瞥了一眼,他的眼睛很清澈,我甚至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卷子上的字,这样的眼睛,也能看透我的虚伪吗……我一愣神,负面情绪又冲上心头。“那么后面你应该知道怎么写了。”我回过神来,点点头,“谢谢。”随即加快脚步走出去。
我轻声关上门后,眼神随之暗淡,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我这种人还是适合待在暗处吧。
我走到楼下,打开门。
云雾轻漫在皎洁的上弦月,月光透过云烟轻柔地网在我身上,我注视着天上寥寥无几的星辰,无言。
有点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手脚冰凉。
我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我回想自己这几年间,有什么事情让我深刻地记得?似乎没有。这些年都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吗?
困倦随冷风袭来,我昏昏欲睡,闭上双眼小憩。
门后传来一声轻响,我没有回头。一件大衣却披在了我身上,“走吧,天凉了。”是顾渊啊,是他来了,可是我有什么资格,被眷顾?我扪心自问。
“你走吧。”我呼出一团白气,“我很好。”我不知道怎么了,固执地,缩成一团坐在那里,“你……怎么了?”他迟疑地问,“没什么,突然抽风而已,吹吹冷风清醒一下。”我别过头,“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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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坐在一边。月光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清辉显得他的脸庞越发白皙。
我刹那间晃神,清醒之后别过头,细长的睫毛轻颤。
“你不回去吗?”我冷不丁来了句赶人走一样的话。
“等你。”他的回答很暖。晚风迎面扑来,我额前碎发飘到脸上,却遮不住脸上的红晕。
顾不上形象,只顾眼前尴尬的我不禁捂脸,连推带拽地把他送回他卧室后,突然就释然了。
只要自救就好了吧。
偏差无可避免,但也会有劣者胜出。所以尽管是我这样的人,也还是会有与他并肩的可能吧。
我无数次濒死又发疯般地自救。在我看来,或许这是我在同跌落俗套的命运做最后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