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共沉沦

“高启盛死了。”

陈沉给陈洛通了电话，向她下达了高启盛的死亡通知书。

陈洛就坐在沙发上，从高启盛离开就一直没动过，她等了几个小时，连请假都忘记了，科室主任打电话来她也只是草草敷衍。她知道高启盛就是去寻死，她无动于衷，甚至还推波助澜地把枪送给他，但她在等，至于在等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糊涂了，怎么为了高启盛什么都不顾了呢？

“怎么死的？”

“挨了一枪，又带着个叫李响的警察从楼上摔下来。”

陈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听得见自己的声音，但感觉不到自己在说话，仿佛声音从远处来，她问：“他和李响有仇吗？”

“据我所知，没有。”

“我知道了。”

陈沉在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地不挂电话，犹豫了好久才说出口：“老板，你别太难过。”

“我难过什么？”陈洛反问，语气不佳。

陈沉连忙道歉，说自己失言了，陈洛懒得搭理，挂断了电话。

她忍不住在脑海中构建他死亡的场景，他中枪了，鲜血是怎样染红了他；他跳楼了，他是如何安静地躺在地上。

早上还共卧一张床，下午就阴阳永隔，真是有趣极了，世间最有意思的事都比不过这样的结局。她不难过，她只是惋叹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高启盛该死，他贩D，他杀人，他罪无可恕，她之所以会有些难受，不过是因为他们有过一晚的缠绵，肌肤相贴让她产生的”这个男人是我的“这种错觉，实际上，高启盛永远属于高启强，哪怕不顾生死赶回京海，第一个见的人是她，也不是为她回来的。

抵死缠绵后便是永夜。这是他们的开始，也是他们的结束。

——

当天晚上，陈洛拨通了高启强的电话。

她知道高启强正沉湎与他的死亡，但是谁在乎？高启强难过死也不能耽误她知道真相，她省去了许多没必要的虚与委蛇，单刀直入。

“高启盛为什么要带着李响跳楼？”

“小洛，现在可以不要谈论这个吗？”高启强的声音很是悲痛，带着些许的颤抖。

“你弟弟为你而死，现在还不能说了？”

“小洛，别谈这个。”

“我就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李响？”

“陈洛你TM别蹬鼻子上脸。”

高启强终于发火了，这是陈洛第一次面对愤怒的高启强。她没感觉恐惧，倒是有一种窥探的快感。她继续说：“高启盛为你而死，我估计李响也是为你而杀。据我所知，之前李响一直和赵副市长有牵扯。”

“你想说什么？”高启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语气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了解你的背后的关系，但是这么多年，你的背后一定有上面的关系。现在你帮着赵立冬杀人，你是要搭上他的关系吗？”

“小洛，你真的很聪明。”高启强已经完全转换了语气，“但这种聪明有时候是很没必要的。”

高启强冷静到令人胆寒，陈洛终于感到了他的可怕，尽管对弟弟的死悲痛欲绝，但却可以马上就冷静下来，换个角度想，高启盛的自我献祭，若是没有高启强的配合又怎能成功呢？这样一个连弟弟的死都可以利用的男人，姐姐的未来能有好结果吗？

姐姐想要的安稳生活早已成为了梦幻泡影，但若是连最起码的安全都无法保证的话，她又为什么要顺着姐姐的心意，让她留在高启强身边呢？

“这么说，你已经搭上了赵立冬了？”

高启强没有回答，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姐夫，你知道你弟弟之前贩D吧？”陈洛忽然转移话题。

高启强不知陈洛的目的，顺着她的话，道：“我知道，谢谢你当初阻止他，虽然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知道唐小虎也参与其中，并且有证据。”

“你什么意思？”高启强瞬间警惕起来。

“没意思啊。”陈洛变换了语气，柔和中透着股嚣张，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只要我一声令下，我的人就可以把唐小龙拿下，有了哥哥，还愁弟弟不说实话吗？”

“你要做什么？你想要什么？”

“和聪明人就是好说话，我想见赵立冬。”

“你说什么？”

陈洛的话无疑一颗响雷炸在高启强心上，瞬间无数哥疑问在他脑海中闪过，她要求见赵立冬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要求不过分，只是想在你去见他的时候带上我。”陈洛的抛出诱饵，牵引着鱼儿上钩，“姐夫，你知道我手里有些产业，如果这次你带上我，那这些产业都可以给你。”

搭上赵立冬很不容易，还赔上了小盛的命，带着陈洛这个定时炸弹，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但诱饵十分丰盛，鱼儿忍不住想咬钩。

高启强犹豫了，犹豫就是想上钩。

他如今的顾虑不过是不清楚陈洛的目的，陈洛只需要向他表明，我这吊钩虽然给你鱼饵，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我和阿盛合作的手机生意还得继续做下去，若是搭上赵副市长，生意就会好做很多。”

“你之前一直都在医院上班，对生意根本就是不上心的，你到底想干什么？”高启强心中的疑问更深。

“这是你弟弟的生意，我只是想帮他做起来。”

陈洛适时地示弱，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引着高启强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思考。之前她的质问都是关于高启盛，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十分合理，但前几分钟还在质问，在悲痛，现在就关注生意，这转变似乎有些大。

果然，高启强虽有动容，也确实相信了陈洛对高启盛有几分真心，但依旧死守防线。

“小洛，你想替小盛把生意做起来姐夫可以理解，但一切姐夫都会摆平。小盛的生意我怎么会不上心？你就安安稳稳地上你的班，一切姐夫都会搞定的。”

“阿盛选择为你死，就说明他一直站在你身边，既然他选择了你，我当然要和你站在一起，当然，我所有的人也都站在你这边。”

陈洛泫然欲泣，顺着电话也能感觉到她的悲伤，高启强终于松口了，与其说他相信，不如说一半相信，一半被利益打动。

陈洛伪造了对高启盛的爱情，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她唾弃高启强，但自己又与高启强有何区别？

不过没关系，她这一生，只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