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共沉沦

陈洛又拿起了电话。

她回忆起这几天，她总是在打电话，或许是因为想见的人不能见，只能借助这种苍白无力的工具。

时间已近傍晚，陈洛估计着陈书婷已经带着孩子们回到住处了。她拨通了陈书婷的电话。

“喂，小洛啊。”陈书婷的声音故意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说话，“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京海。”

“我……最近不打算回去。”陈书婷的声音变回正常的音调。

“挺好的。”陈洛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是声音还是有些微微发抖，“你最近不要回来。”

尽管陈洛已经努力抑制，但是陈书婷经历的风雨让她很容易就听出来陈洛语气中的不一般。她问：“小洛，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京海最近不太平。姐姐你知道老默和高启盛都死了吧？”

“我知道。”陈书婷的声音出奇地冷静，竟与刚才的高启强一般无二。

“姐姐，高启强给不了你安稳。”

“我知道了。”陈书婷明显是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

陈洛也识趣地不再多说，只说了一句“等我给你打电话”就挂断了。

——

高启强和赵立冬都很积极地促成这次见面，高启强告诉陈洛，三天后见面。

陈洛准备好了一切，这次，就让她沉沦吧！

三天后，陈洛如约坐上了高启强的车，来到了一条沿海公路，不远处还有一座灯塔矗立。

高启强示意陈洛留在车里，他先行下车，走到赵立冬的车窗前。陈洛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长风衣，里面可以藏很多东西。

陈洛打开车门，看到高启强正在用领带为赵立冬擦拭车窗，她不禁一阵冷笑，左右手揣在衣兜里，握紧手中的东西。

她快步走到赵立冬的车窗前，一把推开高启强。高启强没有反应的机会，被推倒在地。陈洛从左兜中拿出手，攥在手里的赫然是一把锤子。她用尽了全力一把敲碎了车窗，车里坐着惊恐的赵立冬，陈洛看着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心中愉悦更甚。

她又伸出右手，是一把水果刀，她昨天刚买的，还请街边的小贩磨得更加锋利。她一把捅向赵立冬，可惜并未命中要害，只是捅在了肚子上。

赵立冬已经是案板上的死鱼了，可是他的秘书和高启强却不是，高启强叫嚷着“你疯了”，阻拦陈洛。秘书也一把攥住陈洛的右手，让外拉扯。

陈洛扔掉左手的锤子，用这只手把住玻璃已经碎裂的车窗，碎玻璃扎得她的手鲜血直流，可她竟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左手不松一点力气。

陈洛不犹豫困兽之斗，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蛮力，甩开了秘书，再次将水果刀刺进赵立冬的身体，不过这次是心脏。

陈洛瘫坐在地下，高启强一直在说话，不过她感受不到。她再仔细听，秘书似乎是要叫救护车，但是高启强不许。

笑话，高启强是什么人？他可以利用亲弟弟的死，又怎么可能因为区区赵立冬而暴露他与京海高层一直有来往的事情呢？

陈洛站起来，似乎比刚刚更加形销骨立。她看到秘书被高启强打倒在地下，就趴在自己的脚边。

陈洛向高启强伸出手，轻吐“手机”二字，向高启强索要手机。

高启强警惕着不想给，但是却被陈洛威胁道：“如果你不给，跟着我来的人会杀了你。”

高启强直视陈洛的双眼。是啊，陈洛是个聪明透顶的人，要做如此冒险的事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她还有一批自己的手下，她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让他措手不及，只能乖乖就范。

陈洛拿到手机，拨通了号码，走到海边，离着很远能听到她的声音，她说：“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现在只不过多了一些意外而已，你自己解决吧。”

陈洛站在沿海公路的边缘，是稍有不慎便会掉下去的距离，她再次拨通了陈书婷的电话。

“高启强。”陈书婷的身边特别吵，周围有欢呼声，似乎是在游乐园一类的地方。

“姐姐，是我。”

听到是陈洛的声音，陈书婷的冷漠稍减，她说：“你怎么拿着你姐夫的电话？”

“陈书婷。”这是陈洛第一次叫陈书婷的全名。

陈书婷感受到了陈洛的郑重，她似乎走到稍微安静的地方，说道：“小洛，你说。”

“陈书婷，我告诉你，你不许再回京海，要么就在香港一直待着，要不就出国，反正不许再回京海，无论高启强怎么求你，你都不要回京海。”

“到底怎么了？京海出什么事了？你马上告诉我，要不然我现在就回去。”

“姐姐，别回来。”陈洛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无论你听到了什么事，都不要回来，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小洛，到底出什么事了？”陈书婷不断追问。

“姐姐，算我求你，如果你回来，我死都不原谅你。高启强已经给不了你安稳的生活了，他为了搭上赵立冬，利用他亲弟弟的死，焉知到时候他不会利用你。”

“姐姐，这样的高启强，还比不过我吗？”

话到最后，字字泣血，陈书婷终于答应了陈洛。

陈洛将高启强的手机扔回高启强身边，她杀了赵立冬，这件事高启强瞒不住，也不是他有能力隐瞒的。若是她用自己的电话给陈书婷打电话，警方很快就会联系陈书婷，这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陈洛回头看向站在原地愣住的高启强，被车子挡住的地方流出一滩血，阳光照着猩红的一滩，泛着光。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沿海公路，渐渐走近海岸，她仿佛能听到高启强在叫自己。

无所谓了，她已经走到头了。

在海水没过头顶的时候，她想到陈书婷，想到陈泰，最后她居然想到了高启盛。

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结局，为了至爱之人赴死，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高启盛坠下楼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人死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像高启盛为高启强一样，做了能为陈书婷所做的一切，她不后悔。

她永远不后悔。

故事已经到了尾声，下一章讲讲陈洛死之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