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寻踪

青云门 小竹峰

张小凡第一次，站在这山门前，心中是真实的有些害怕。

来接他的，是师娘苏茹，苏茹脸上真切的苦痛之色，不复往日的温婉神采。悲伤说道：“水月师姐伤得很重，你这些日子，便随我留在此处，陆师侄需要你。”

苏茹带着张小凡到了一间简朴的房舍前，记忆中这是水月平时所居住的房间，苏茹缓缓推开房门，房内，陆雪琪回过头来，不为人察觉处，她的眼神里有着一瞬间的冷漠暗淡。

陆雪琪定了定心神，向苏茹稍微示意，然后向张小凡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张小凡心里说不出的伤痛。

苏茹知道陆雪琪这几日身心俱疲，低声向张小凡说道：“水月师姐道行深厚，这几日的治疗外伤内伤其实都已经好了，只是不知为何没法醒转。”

陆雪琪清了清嗓子，说道：“苏师叔，我这几日已经查到了，那白骨妖蛇体内有一种奇异的毒素，会封印中毒之人的修为和生命力，让其陷入一种假死的状态，直到真正死去……”

苏茹问道：“可有解药？”

陆雪琪摇头答道：“书上记载是有的，但不知道在哪里可以寻到。”

苏茹叹了口气，轻轻退出房间，去负责起小竹峰弟子日常的修行，张小凡缓缓走到有些疲惫的陆雪琪身旁，安慰道：“雪琪，你辛苦了，要不，你把解药特征告诉我，我去寻这解药吧。”

陆雪琪摇了摇头，疲惫道：“不必着急的，师父暂时还不会有事，你在这陪我几日吧……”

“小凡。”

张小凡点了点头，坐在她身旁，轻轻握着她的手，陆雪琪已经处理了几天小竹峰首座该做的事，即使苏茹在一旁协助，也有些心力交瘁，一直都未合眼，此刻在张小凡身旁，心神才稍微松弛了一会，立刻靠在张小凡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张小凡自认识陆雪琪以来，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坚韧冷静的形象，还未曾见过她这般疲倦的神色，心中绞痛，轻手轻脚将她抱在床上，不忍看她的神色，拉起窗帘，静静守在门前。

时不时有一些杂务需要处理，张小凡都示意前来询问之人小声说话，帮着陆雪琪把这一天内所有事情大多处理好了。

相思只在梦魂中，今宵月，偏照小楼东。

在你最疲惫无助之时，希望谁能陪在身边，又或是一觉醒来，希望第一眼是谁？

直到深夜，张小凡才听见房间内传来些许动静，回首望去，陆雪琪清亮的双眸看了一会窗外，又看向了张小凡，面色上稍微好看了一些。

张小凡点起了一盏烛火，坐在床边说道：“可以再休息一会的，这几天你太累了，我可以帮你。”

陆雪琪凝视着窗外的明月，淡淡说道：“只有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才明白师父的辛苦，即便有苏师叔的协助，我也有些忙不过来。”

张小凡答道：“过段时间就好了，刚经历一场大战，哪里都是不好过的。”

陆雪琪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想起最近发生的事，面上又浮起了愁容。

张小凡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安慰她，转头看了她一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忽的用力一拉，陆雪琪一下子被惊醒了，整个人斜靠在张小凡的肩上。

陆雪琪感受着男子熟悉的气息，脸上微微的红晕散去，小声说道：“你真的学坏了。”

张小凡心中没有一丝别的想法，只是想让身旁的女子有个依靠，能平复一下她忧愁的情绪，随即轻声说道：“给我说说水月师叔吧”

陆雪琪抿了抿嘴唇，缓缓说着：“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去了哪，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由何而来，只是一直住在别人家中，那日，师父偶然间遇见了我，也不知为何，看见我第一眼师父就毫不犹豫地决定收我为徒，不知是我天赋还是性格的原因，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也是你上山的日子。”

陆雪琪说着，看了张小凡一眼，隐隐有些笑意，继续道：“师父知道我的性格，一直让我住在一个偏僻的房间，那里极其安静，无论是竹林还是望月台离我那都不远，也是在这里，我才真正感觉到家的气息，虽然我性格孤僻不喜言语，但几位师姐都对我极好，驱寒问暖，在我从小害怕的雷雨夜陪我。”

“师父对我期望极高，我也一直努力修行，进境速度极快，仅仅修行不过三四年，便把‘天琊’传给了我，从那时她便告诉我，未来小竹峰的首座一定是会传给我的，希望我能静心修炼，参悟天道，不要为外物俗事所扰，尤其是……”

陆雪琪话没说完，刻意停顿了一下，张小凡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两声，对水月师叔会说些什么心知肚明。

“只是可惜了，我没能在七脉会武上取得第一，而且还在后来，老是违背师父的意思，经常惹她生气，我虽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好，但是，抗拒不了自己的内心呢。”

“师父念叨的最多的，就是田师叔了，总是会说田师叔这不好那不好，小时候我也信以为真了，不过之后才发现，虽然师父总是埋汰田师叔，但是却是真心认为苏师叔得到了一位良偶的，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

“后来师父见我并没有荒废修行，也就对我放宽了，没有阻拦你我之间的事，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师父，师父就这么不知要休息到何时了。”

陆雪琪一向话不多，这十数年的经历，也只是几句话便讲完了，但听在张小凡耳中，仍是那么沉甸甸的。

每一位师长，或许都是如此罢。

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这漫长的一夜，有一人彼此相伴，也不会感觉到时间的脚步吧。

晨时，陆雪琪起身，准备去招待其他弟子的功课，张小凡轻车熟路地去到了小竹峰的厨房，做了一顿滋补的早餐。

一个早上，张小凡都寸步不离地跟在陆雪琪身旁，给她打着下手。

午饭时间，苏茹从门外走进来，看了一眼正在用餐的陆雪琪，立刻就感受到了她眉眼间的气色比起前几日好了不少，温柔地向张小凡微微一笑。

吃完饭后，苏茹将两人叫到一旁，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说道：“掌门师兄还是没有醒来，通天峰上的情况很糟糕，不易刚刚和我说，若是你们两个身体无碍了，便去追踪一下那日重伤的兽神，那日它虽重伤垂死，但并不确定是否有什么办法会让他卷土重来，门内各峰的长老和首座大都抽不出身，只有你们两能担此重任。”

两人对视了一眼，点头应下。

苏茹继续道：“雪琪你不必担心，我会帮你负责这小竹峰上的一切的，那兽神，是一路往南疆逃去的，进入十万大山后便失去了踪迹，你们可以去焚香谷寻求一些帮助和向导，不必强求击杀兽神，能查到它的踪迹和情况便好。”

事不宜迟，两人略微休息了片刻便出发。

南疆 焚香谷

几天后，两人便抵达了这里，只不过脸色有些奇怪，说起来，他们两人还偷偷潜入过焚香谷，把那玄火坛给毁了大半。

两人亮出青云门的信物，两人虽年轻，但名气已是不小，之前兽神一战中，一同施展出一道绝世剑法，力挫数位妖王，战绩彪炳，同时陆雪琪容貌出众，张小凡又有一种莫名的高深佛修的出尘气质，站在一起颇有神仙眷侣之感，自然吸引了许多目光。

很快的，他们在焚香谷弟子的带领下，来到了焚香谷山河殿，在殿堂之上，赫然竟是云易岚微笑坐在主位之上等待着他们，显然在焚香谷谷主眼中，前来拜访的人很多，但只有这两人能见到云易岚，青云门这两位高徒的分量与其他门派截然不同。

云易岚脸色变化，从惊讶，到微微阴沉，又有些许狠意，阴晴不定，最后又化作微微的笑意，说道：“欢迎两位贤侄前来，两位在兽神大战中击杀数位妖王，道行高深，比我门中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张小凡抱手回礼答道：“云师伯折煞晚辈了，晚辈还差得很远，家师让我来向云师伯拜访一二，感谢谷主提前带来消息，并在大战时慷慨相助。”

云易岚随意招了招手，说道：“分内之事，两位坐吧。”

一旁的小童递上了几杯茶水，云易岚装作无事，喝了一口后随意问道：“近日老夫听到了一个传言，说是道玄师兄在兽神一战中受伤极重，卧床不起，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殿中气氛忽的变得有些紧张，两人心中一惊，但面上都没有丝毫表现，张小凡说道：“云师伯不知从何处听得这般传言，掌门师伯在我们离开时便已经醒转，想来回去之时就能重新担起掌门之责了。”

云易岚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说道：“那便是最好不过了，不知二位前来何事？”

张小凡缓缓说道：“掌门师伯让我们前来查探那日兽神重伤逃窜后的去处，据说便是在这十万大山之内，焚香谷长居于此，对此地复杂的情况了解远胜于晚辈，不知云师伯可有什么消息？”

云易岚脸色稍微黑了一点，淡淡说道：“不错。不管如何，焚香谷在南疆数百年的基业人脉，还是比其他外人知道的多一些的。近日已经追查到了那个失踪兽神的消息。”

“不知兽神情况如何？”

云易岚眼睛一转，说道：“那兽神虽然重伤，但有一妖力高深的妖兽助它逃窜，逃到了那‘镇魔古洞中’，那里有着兽神布下的阵法，难以靠近。”

张小凡想起之前道玄真人对云易岚的评价，此刻对他的话自然是半信半疑，当即问道：“可否请云师伯差遣几位熟悉地形的弟子，带我两前去查看一二，我也好回去交待。”

不知是否正中云易岚下怀，不带丝毫犹豫，云易岚便答应了下来，下令几位弟子前去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