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醒着昏迷的病人。

明明睁着眼睛，却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无意识地睁眼，闭眼。

无意识地吞咽。失禁。

刘海宽从口袋中抽出笔，放在病人眼前，病人双眼毫无焦距地张着，刘海宽也不气馁，继续举在他眼前。

过了许久，瞳孔开始缓慢地聚焦，速度很慢，能清楚看到丹凤眼中的变化。

肖战不由得热泪盈眶。

刘海宽拿着笔缓慢移动，眼珠却木讷地不会转动。晃了一会，瞳孔中的焦距又散了。

刘海宽一遍一遍地试。

肖战终于看不下去了。

"算了海宽，让他休息休息吧。"刘海宽依然没有停。

"才这样你都看不下去了？怎么现在才发现你菩萨心肠。"慢慢地晃动手中的笔，笔下的眼睛缓慢地聚焦。

"肖战，我是医生，我比你清楚什么是为他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肖战忍不住地想起了小孩。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早，才11月，就飘起了雪花。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小孩了。

他买给小孩的滑板还在他的卧室立着，小孩再也没有去过滑板公园。

车子经过一处广场的时候，肖战看到穿校服的小孩，戴着黑色的毛线帽子，踩着长板刷街。

肖战掉头把车开过去。

小孩显然认出了他的车，他曾经放开了车库让小孩玩，今天开的还恰好是格外显眼的粪叉。

小孩一转弯，溜进了一条窄胡同。

肖战也不管能不能停车，直接把车停到路边，路边有人把自行车停在商店门口进去买东西，肖战抓起没有上锁的自行车骑上就走。

胡同里路不好，肖战担心小孩有没有摔到，果然看到小孩倒在湿漉漉的石子路上，看他追上来，滑板也顾不上捡，起身就往前跑。

肖战紧踩了几下脚踏，把小孩堵在墙角。"跑什么跑！"

小孩红着眼睛掉泪，拿脚死命地踢他。

肖战知道小孩委屈，站着由他踢，小孩踢了几脚，蹲下身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衣袖里哭。

瘦瘦小小的，缩成一团在墙角，肖战心疼，自行车扔在一边，蹲在小孩面前，把小孩团搂在怀里，手一下一下地顺着他单薄的脊背。

自行车主人气喘吁吁地追过来，骂骂咧咧地去扶自己的车，偷车贼就蹲在墙角，气不过地往肖战背上踹了一脚，骑着车飞快地跑。

那一脚踹的挺重，肖战往前一趟趣，怀里的小孩也往后倒，撞在墙壁上。肖战的手垫在后面，不疼，却被吓了一跳。

小孩抬起头，眼睛红通通的，冲着骑自行车跑的人吼了一句。

"操你丫！

肖战被逗笑了，把小孩的帽子往下拉了拉。"还学会骂人了？"

小孩拉过肖战的手，刚才撞得那一下，手背在墙上蹭得通红。小孩拉着肖战的手，盯着红通通的手背，和无名指上闪着光的戒指。别别扭扭地不肯开口。

"摔到没有？"

小孩摇了摇头。

肖战拉起小孩，脱下大衣外套披在小孩校服外面，认真地帮小孩穿好，低着头一颗一颗地扣好扣子，又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长板，然后蹲在小孩面前。

"上来。"

小孩默默地趴在肖战背上，不吭声。

从看到小孩，肖战脑中没有别的念头，就是把他的小孩带回来。

走出胡同，车已经被拖走了，吩咐小孩拿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然后把手机贴在他的耳边。

冰凉的手指细细的贴着脸颊。他的小孩就在身边。

助理送来车，他和小孩头顶都落了一层碎碎的雪花。

他去掸小孩帽子上的雪，小孩也乖乖地把他头上的雪花拍掉。

肖战带着小孩坐到后排，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小孩的脸红扑扑的，肖战怕小孩热，帮他拉开拉到下巴的校服拉链，却看到小孩脖子上他留下的还没有消掉的痕迹，时间长了，有些发乌。

沉默地拉起小孩的衣袖，手腕也是乌青一片，衬着冷白色的皮肤，触目惊心。

指尖碰了碰小孩的眼尾，这里曾经被他的戒指划伤，抚摸着小孩细长的眼尾。

"疼吗？"

小孩委屈得想哭，肖战把人搂在怀里。"对不起，都是战哥不好。"

小孩抽抽噎噎的，摸着肖战腰间的衬衫的手犹豫着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