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病人又开始抽搐。

这段时间出现了好几次。

枯瘦的身体在病床上扭成诡异又难受的姿态，病床仿佛是一个沼泽，他只能拼命又徒劳地挣扎，却阻止不了被吞没。

肖战将人抱在怀里，压制着痉挛的胳膊腿，头抵在那人的脖颈处，防止乱晃的脑袋挣掉氧气面罩。

安定已经没有效果，注射了阿米妥钠，病人又挣扎了一会，才沉沉地睡去。

几名医生聚在一起，对着落地窗看着几天新拍的 CT ，和各种化验报告。

肖战抱着人侧躺在床上，腿还压在那人身上，那人黑色的头发埋在他的颈窝，交颈而卧的两人呼吸相融，静谧美好。

世界这么大，我只想抱紧你。所以，无论怎样，留在我身边，好吗？

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

小孩的脸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苦。

肖战坐在长椅上，看小孩踩着他送的双翘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又一圈。

"战哥，我不想上学。""不上学干嘛？"

"我可以当滑板运动员。"

"就你。"肖战挪揄地笑他，"学八年才这样，还想当滑板运动员？"

小孩飞快地滑走了。

过了一会又滑过来，像踩着风在飞。"其实我没有学8年。"

肖战看着小骗子。

"我学了两年，后来滑板社搬走了，我就自己练。"肖战点点头，显然不信。

"我妈也不想让我学，她听人说ol1in伤膝盖，就不让我去了。"

"我就偷偷去，后来滑板社搬走了。"

"我偷偷玩滑板我妈知道，鞋子坏太快，她猜出来的。""其实我妈挺好的。"

小孩有些伤感，速度也慢了下来。

"偷偷玩？你就那么喜欢滑板啊？"

小孩来了精神，飞速地从肖战面前滑过，装模作样地念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

"只要我滑的够快，悲伤就追不上我。"

肖战脱下西装外套丢在长椅上，解开衬衫两颗口罩，袖口挽到手肘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让我也试试。"

小孩让出滑板，肖战怕自己摔了遭小孩笑，便支开他。

"去买两瓶水，钱包在外套里。"

肖战的衣服总是黑色的，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衫，人却是极好看。肖战是小孩见过的最帅的人，一身黑色酷酷的。小孩有时候会学肖战穿上黑 T 恤黑裤子，镜子里明明很酷，站到肖战面前就变得幼稚可笑。

小孩不服气地拿起外套，掏出里面黑色的皮夹，看到里面的身份证，照片应该拍得挺早，看上去还有些稚气，嘴唇紧抿着，眼神坚毅，小孩想到自己身份证上冒着傻气的大头照，不由觉得人跟人差距真大。

"别磨磨蹭蹭地偷懒。"

肖战单脚试了试滑板，感觉还行，刚想站上去看到小孩拿着他的钱包不肯动。

着看笑话？没门！

肖战想着，开口催小孩，小孩受了惊地抽了张钱，合上钱包随手塞到西装口袋里，一溜烟地跑了。

趣起了几下，肖战终于站稳，回忆了一下小孩的动作，单脚踩着滑板助力几步，站上了滑板。

仿佛掌握不了自己的身体，晃晃悠悠的不踏实。果然，自己还是习惯在一切尽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小孩回来时肖战已经又坐回了长椅上，滑板丢在一旁。"干嘛不滑？"

"不喜欢。"

小孩有些失望地把奶茶递给肖战，却听见那人说："抬腿。"

小孩有些迷茫地抬起脚，还翻转着看了一下鞋底，肖战却抓住他的脚腕，抬高腿看了一眼他的鞋底，然后笑着说。

"走吧，战哥带你买鞋去。"

肖战很多年不逛运动品牌，领着小孩来商场让小孩自己挑，小孩犹犹豫豫地挑了半天，肖战估摸着小孩是怕花钱，自作主张的挑了几双给小孩试，小孩试完依然在犹豫，眼睛却忍不住地膘其中一双黑白拼接的滑板鞋，了然地让小孩去试那双鞋，然后结账。

穿着新鞋的小孩跟在肖战后面，肖战转过身，看着小孩，小孩仰着脸看他，大眼睛一眨不眨的。

"小孩。"

肖战严肃又认真地说。

"不要把我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