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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宽坐在病房里,眼睛盯着病床上的人,悻悻地自言自语。
"明明走了的人,干嘛要回来。""还变成这幅样子。"
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要是早知道是你我都不会回来。""死了干净。"
床头的仪器有规律地嘀嘀响着。刘海宽闭上了嘴巴。
轻手轻脚地将那人手臂从被子中拿出来,将夹在中指上的指夹换到无名指上,指肚轻轻地按摩被夹了半晌的中指。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捏捏枯瘦的手指,又小心翼翼地将手放进被子中。"瘦成这样。"
"好丑。"
帮人盖好被子,看了看一起上的各项数字,又抬头检查了一下挂着的各种液体,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奇怪,肖战晚上不过来了吗?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得,待会我买个蛋糕坐你面前吃光它。"
刘海宽自言自语这走出病房,手指放在灯开关上时,又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
"你想醒过来吗?"
肖战一路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小孩在副驾驶上睡得正酣。
头歪在一边,头发遮住半张脸,白皙的脸上带着醉酒的配红,湿漉漉的小嘴半张着。
肖战偏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人,心头不由得更乱了。
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无名指上的戒指略得心一抽一抽地
疼。
仿佛有人在耳边,虚弱地抱怨:"好疼啊~"软软糯糯,带着沙哑。
尾音翘起,像是在撒娇。
血源源不断地涌出,被雨水冲淡。
那天的雨也很大,像是将天地间所有的水都倾泻出来,肖战无助地跪在地上,他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出怀中这具身体。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连遮风挡雨都做不到。
十八岁的肖战,在雨中绝望地嚎啕大哭。怀中的人苍白地冲他笑。用撒娇的口气说,"战哥,我好疼啊~"
就像是平日,不小心磕破了腿,划破了手那般。
肖战只能把人紧紧地抱在怀中,安慰着说:"不疼了不疼了....."
直到身边围满了人,担心地叫他,"少爷!.
有人掰开他的手,将怀中的人报走,肖战还跪在地上,满世界都是雨,满世界都是血。
"嘀﹣-"
对面有车子驶来,打了个狼狈的转向,肖战听到有人在骂他"傻逼,会不会开车!"副驾驶座上的小孩被惊醒了,一副搞不清事情的茫然无措。
"战哥,怎么了?"
小孩软软地问,带着微醺的沙哑。
肖战猛地踩下刹车,隔着帽子摸了摸小孩的头。"没事了。"
肖战把车停在路边,看着车窗外倾泻的大雨。小孩也呆呆地看着雨水发愣。
"战哥你喝醉了吗?""没有。"
"你哭了吗?"
"胡说八道。"
"那你眼睛怎么那么红?""有吗?"
"战哥,你为什么总是在医院,你生病了吗?""没有。"
"那你呢,为什么总是在医院周围晃悠?""我爸爸是医生啊,我就住在医院。""战哥,妈妈是不想要我了才结婚的吗?""不是。"
"爸爸应该不喜欢我吧,说好的带我出去,结果又食言。""小孩,大人的世界都有很多迫不得已,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两全其美,所以只能选择取舍。"
"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我学过。"小孩脸上还带着迷蒙的笑意,"所以我就被舍弃了。"
肖战语塞。
"战哥,你最好了,只有你不会舍弃我。"
肖战帮小孩解开安全带,让小孩趴在自己怀中,轻轻地对小孩说。
"睡吧,小十万个为什么。"天亮了,雨就会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