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栎鑫累了。
陈楚生走了那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又要被抛弃了。
小孩脱了力，瘫倒在少年身上，虚弱的少年被压的胃里翻涌。“陈楚生！你要爱我！你只能爱我！”一辈子都不许离开，不许。
陈楚生脑袋几欲裂开，冷汗晕湿他的破布衣衫，还依旧努力保持清醒，尽管耳畔嗡鸣也试图倾听小孩在说些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他伸手抚摸王栎鑫的脊背，任由小孩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两具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不留缝隙。
只要拥抱就没事了，世界就会暖呼呼的。
“嘿，小孩，你有名字了。”
*
这些天，乡长和村长一起帮着新建的小学招生，一家家的劝，我赶紧带着王栎鑫跑去找村长。话刚说完，他就笑了，说没想到小孩居然是比许多成人看的远。
“他们知道的。”村长皱眉转过头看我“他们知道的。”我一字一顿的重复。
他们知道读了书发展好，但他们更怕缺了劳动力，更怕孩子读了书不愿意在山沟沟里度过下半生，就凭他们对孩子又打又骂的样子，一但离了山沟沟，就是长了翅膀的鸡，叫不回来了。
我没多少远见，但我爱他。
*
陈楚生领着王栎鑫去了学校。走廊墙上，挂了个手摇的铃，女老师告诉他，这铃响了，就是要上课了，王栎鑫盯着那铃，拽着陈楚生衣角的手越发紧。“哥，我不想留在这里。”
陈楚生心里一酸，轻轻揉他的头发。“别怕，家离学校不远的。”王栎鑫却没因为他的话语感受到半点安慰，这里窗子看不到家。
可是这次说什么陈楚生也不愿意随他了。
王栎鑫到底被留在了学校。
这的老师很负责也很耐心，那时这里还没见过铅笔钢笔，一认字就用毛笔，孩子手上都是墨，王栎鑫第一次用毛笔，自然生疏些，笨手笨脚蹭到脸上。老师见了，想给他擦擦，刚靠近王栎鑫就像下意识往后躲，眼神凶恶。老师的手僵在半空中，心里不免受了伤。
老师的心理活动，王栎鑫是不管的，他只是坐在那里，等着回家。
再到后来，王栎鑫渐渐开始逃课，老师自然发现了，一两次沟通没效果以后选择去找陈楚生说说。
陈楚生当时在工地干活，本是没功夫管这些的，可老师要找他，他想了想还是往工头怀里塞了点东西，哀求人家放他去休息会儿，工头收了东西，也没多说，眉毛一挑就算同意了。
陈楚生跑了过去，边跑边拍拍自己身上的灰，怕自己一身土让人家心理不舒服，但周围这尘土满天飞的，怎么拍也拍不干净。
“王栎鑫这孩子最近没来学校。”这句话像一道雷顿时劈开了陈楚生。他呆呆站在那里，等到工头大喊他的名字才回过神。“老师，我这就去找他。”没等老师继续说啥，他就急的直往外跑，头盔也没摘，跑到土路上，盯着分叉路口，他才想起，他怎么找呢，他什么都不知道。
陈楚生蹲在土路边把眼泪往回憋了憋，还是回了工地，路过门市铺的时候顺带稍了一盒烟。
“我错了，下次不会了，我当时急了……就这么一个弟弟………”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