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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首先得要个名,总不能让人家老师管小孩叫“喂”吧。
陈楚生半夜睡不着,翻过来翻过去思量这事。
这名得是天上的星,漂浮的云,要是春天的雨,秋天的麦浪。
身旁的孩子还在熟睡,陈楚生望着他,觉得这小孩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他值得一个拥有世间最好的寓意的名字。
意愿和能力是两码事,陈楚生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
前些时日,村头来了个瞎子说是能算命会起名,说是用了他名的人,这辈子都不愁吃穿。
起名不是白起的,他去问了,要三十五块。
地里干半年也就三十五块。
他沮丧了,愁的眉头整日展不开,心想着要不就叫馒头算了,祝愿小孩能吃饱肚子。
终究觉得不妥。他一步一拖沓的往回走,路过村口,听见二人谈话。
天无绝人之路,陈楚生终于找到了赚钱的门路------卖血。
“你去的时候记得喝上几大碗的水,别上厕所。”村里人好心教他多赚钱的秘诀,陈楚生连连点头,听的膀胱疼,但疼算什么,就是他的膀胱炸了,他又能有什么怨言呢。
医院里并不缺血,卖血要求着别人收。陈楚生没礼物给人家,只好低三下四的求。一天不愿意,二天不愿意,那就三天,四天,五天。他守在人家楼下,饥一顿饱一顿,最后抽血的时候,血量还没半袋。“三十五?半袋?你抢钱呢,去去去,就这些了,多了没有。”这么点,人家自然是不愿意给三十五块的,最后,五块钱把他打发了。
陈楚生走回来的时候都是晕晕乎乎的,看来村里人说的对,这献血就是把精血里的气给买喽。他把他的气都买了,他还有什么呢?陈楚生皱着眉思索。
他还有亲人。
兜兜转转了一圈也没凑够那些钱,他只好去求瞎子。
“给您跪下了,您行行好。”他去的时候,膝盖赶在话前头。刚挨到人家面前就啪叽一下给人跪了,这一跪跪的真扎实,贼响一声,给瞎子都吓了一跳,推拒再三,还是答应了。
“生辰八字。”陈楚生答不上来。孤儿哪里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瞎子皱着眉,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嘴里念叨,大拇指与食指并在一块儿。
“我好心,为那孩子算了一卦,就叫王栎鑫吧,这名字好啊。”瞎子笑嘻嘻的把五块钱收进破烂的口袋里。
陈楚生望着瞎子离去的背影,心说不愧是通鬼神的大师,瞎了都走的这般顺畅。
陈楚生离家有些时日了,开门进去的时候,小孩恶狠狠的扑上来,压住他,像要生吞活剥他。
陈楚生走了,王栎鑫心慌,怕被丢下。一连几天,他直直瞪着陈楚生走的路,不吃也不喝,陈楚生留下的干粮他一点没碰,眼睛都要熬瞎了。
牙齿刺进皮肉,王栎鑫叼住他的耳垂,要把那块肉扯下。陈楚生就趴在那里,任由他撕咬,面对他的声嘶力竭,陈楚生似乎永远都是包容的,这样的包容持续的太久,王栎鑫都要忘记了陈楚生红着眼不要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