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与画,都是用来记录过往的。
商业区某富丽堂皇的酒店里,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正捧着高脚酒杯,假惺惺地嘘寒问暖。
身着米白色旗袍,长发高挽,戴着粉红山茶花胸针的女士正坐在角落里,偷偷掩面哭泣。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位贵妇人,胸前别着的金色玫瑰在琉璃灯的映射下熠熠生辉。在她绸缎质地的厚重酒红色晚礼服上,趴着一只长着黑色斑块的白色肥猫。
“白衣服那位是政法大学的孟校长,郭老板曾是她最得意的学生。”达芬祺低声说。
“酒红色长裙的那位呢?”晓超问道。
“她是圣母,这座城市的话事人。”
晓超依稀想起萍先生提起过这位圣母,这位真正掌握城市政权的鬼手。
“我不喜欢这种虚伪的聚会。”晓超稍显烦闷地扯了扯胸前的墨绿色领带。
“少爷……”达芬祺弯起眉目,温和地笑笑,假装他是相超带来的小厮。
“老爷吩咐过你要待到最后的。”
于是,晓超少爷摆着一张写满了“不高兴”的脸,夹了一摞堆成山的糕点坐在了嘉宾席上。
“味道还没百香林的好。”
晓超边吃着边瞥了一眼身侧站着的达芬祺,顺手递给他一只蛋挞。
“一起吃啊。”
达芬祺笑着摆摆手,以示拒绝。
“达芬祺。”
“嗯?”
“你为什么要杀郭老板,还有,你不是要找个地方逃难吗,为什么要陪我来这里?”
达芬祺假装低头整理西装前的玫瑰胸针,环顾四周后,俯身到相超耳边,低声说了句:
“少爷,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
晓超此人虽是金融世家的少爷却甚是不胜酒力,不仅极少参加少爷小姐们的聚会,即使参加也绝对滴酒不沾,为此,私教萍先生没少替他挡酒。
晓超听了家祺这话后,独自倒了一杯气泡水。
达芬祺听着相超把杯底磕到桌子上的声音,深知他内心不爽。
两人虽只相处几天,却是完全摸清了对方的性子。
“喝牛奶吗,我看那边有牛奶。”达芬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不了,这气泡水长得和酒差不多,萍老师说在这种宴会上喝奶会惹人笑话的。”晓超边说着边往嘴里塞糕点。
达芬祺知道相超心里越憋屈吃得越起劲,只得笑着摇摇头,一转头却迎上了那人凌厉的目光。
“晓超,我离开一会儿。”
达芬祺没等相超抬头,径直向圣母的方向走去。
晓超扶着高脚杯,觉得这几天经历的一切像梦一样,其实他心里清楚,以他的出身,迟早有一天会卷入钱权斗争的漩涡。
晓超想着,又吞下一口气泡水。
“你是……晓超?”
晓超听到有人叫他,转头一看,是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漂亮女士。
女士梳着半扎马尾,眼角浅亮色眼影闪闪发光,修长的西装衬得她干练大方。
“好久不见。”女士的声音干净清脆。
“请问你是……”
“没印象了吗,我曾给你们上过一次课。”
“啊……诗桐老师。”晓超回想起一年前他还在贵族学校上学的时候,校长曾经请这位女士上过一节有关通讯技术的课,诗桐老师很漂亮,那节课那些男生上得格外认真。
“当时你还和我打趣用通讯技术进行金融犯罪来着。”诗桐调侃道。
晓超红着脸笑笑,略显尴尬地和诗桐碰了杯。
……
等达芬祺回来时,晓超已经趴在嘉宾席上睡着了。
达芬祺轻扶晓超起来,竟闻到了晓超衣襟上的酒气。
“晓超的气泡水被人换了”达芬祺心中一惊,心说当务之急是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达芬祺。”
达芬祺感到他的衣袖被晓超死死拽住。
“我知道我不能这样,你可以……当我发疯,但是,但是……”
达芬祺知道他这是醉了,便只是轻轻拍了拍他了背柔声道:
“我们回家。”
“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真心的喜欢。”
达芬祺听见了这句话,却分不清这究竟是醉话还是意志消失前最后的清醒。
亨利大街百香林铺子二楼,达芬祺把晓超扶到床上,离开前自顾自说了一句: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与你共度一生。”
等到晓超醒来,已是第二天正午,刺眼的阳光,娇艳的花,舒适的床铺,立在床边的画板和散落在地上的画笔,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们能这么快摸清对方的性子是因为他们对彼此皆无隐瞒。
晓超像往常一样披了风衣抱着画板走出去,相邻的螃蟹小馆上贴着一则告示:
那是关于郭老板葬礼的讣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