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贺峻霖第一次与严浩翔同室而眠,是他自己要求的。
严浩翔不知为何贺峻霖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但他不想去问,更不愿贺峻霖变回去,他一定会疯。
即使又是欺骗,又将面临无尽深渊,也无所谓了。
贺峻霖亲自燃了壁炉,隔着阳台推门(玻璃门)盯着漫天大雪怔怔地出了神。
他是想到,曾几何时,他从医院归来,不经意向楼阁一瞥,几乎每次都能与站在外面的严浩翔撞上视线。
严浩翔就站在那处望着他,总是看不出情绪,却又掩不住爱意。
后来,贺峻霖间接替旁人陷严浩翔于不义。
他还记得那天,严浩翔与往常没什么分别,只是带着一身血污和伤痛——那是严浩翔第一次未经贺峻霖允许闯进了他的房间。
他像是要确认什么,伸出完好且没什么污秽的右手,将贺峻霖拉过,把他从头到脚深深地盯了许久,却什么都没问,光是看着,而后撤手退出几步。
贺峻霖记得,那也是严浩翔第一次用姓名将二人拉开距离,他没再看他,沉着声道:“贺峻霖,你当真是好样的。”
贺峻霖心间极不易察觉的钝痛。
严浩翔转身要走,贺峻霖伸手拉住他。
他自己并不知为何要拉住严浩翔,可他明明与严浩择说过,不要伤到他。
不能,伤他。
严浩翔没等到贺峻霖开口,挣开了手,无甚波澜道:“外界,你也不必再联系了。”
再后来,贺峻霖便被软囚于此,可他知道,名义上的囚禁,实则是对他的保护。
所有知晓太多的棋子,最终的结局,无一例外是被销毁。即使对方是严浩择。
“在想什么?”严浩翔从贺峻霖身后圈上来,将下颌抵在他颈边。
贺峻霖倏地回神。
严浩翔透着几分慵懒,贺峻霖转过身,严浩翔就顺势将他抵在通向阳台的玻璃门上。
他们背向风雪,轻轻接了个吻。
即使蜻蜓点水的一下,依旧叫严浩翔满足。
贺峻霖敛着眸,听不出情绪地开口:“疼啊……”
严浩翔倒是紧张了:“哪里疼?”
他抬起手,捏住贺峻霖的下颌上抬,想看清他的表情。
贺峻霖也举手搭在严浩翔的左手,轻轻在他上次受伤处摩挲几下,摇头:“不是,是你,你好疼吧?”
严浩翔没听明白:“什么?”
贺峻霖垂了眸:“那天,你受伤回来,让我别再乱走的那天……”
严浩翔记起来了。
那天他照旧从军务司回来,本该直接回府,但贺峻霖前一天与他说想吃城南烘焙所的糕点,他便亲自去取。
没料到的是,一群不速之客叫嚣着绑架了贺峻霖。在城东废弃工厂,若严浩翔不一人前去便撕票。
这般拙劣的演技,严浩翔怎可能不明白,但关心必乱。不管是否为真,他都不肯叫贺峻霖受苦,他立刻前往,也叫商烊立刻通知刘耀文。
刘耀文收到严浩翔的消息,便紧急赶往。幸而及时,严浩翔此时已精疲力竭。
他将严浩翔搀出来,令部下解决。这里边根本没有贺峻霖。
于是他们直接炸了工厂,在滔天烈焰中,刘耀文低骂了一句:“你他妈是真疯!”
严浩翔用绢捂住被砍伤的左手,身上血肉模糊,没答,只问了句:“他人呢?”
上了车,刘耀文亲自送严浩翔回去,令商烊断后处理,恨地锤了下方向盘才肯回了句:“放心吧,比你好。”
严浩翔合眸嗯了一声。
此时冷静下来,方回过神。贺峻霖其实不爱甜食,与他说想吃糕点,只不过是为了打探他的行踪罢了。
又是为了严浩择。
严浩翔心口闷塞,刺痛感比浑身之伤叫人难忍。
刘耀文嗤了一声:“早晚死在他手上。”
原本刘耀文想送严浩翔去就医,但严浩翔不愿,径直回去。
那是他唯一执拗过的事。
“怎么突然说这个?”严浩翔轻松一笑。
贺峻霖又红了眼眶,那天严浩翔一直背着左手,不愿叫他看见,但贺峻霖是疾医,一眼就能看穿。
严浩翔没说别的,只是笑着:“我早不记得了,怎么,你现在是在心疼我吗?”
贺峻霖心脏抽痛,他十分肯定地颔首:“是。”
他伏进严浩翔怀间,颤抖着嗓音:“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作茧自缚,蒙蔽双眼……求你,别不爱我……”
严浩翔脑中紧绷的弦倏地断裂,他将贺峻霖揉进怀里,埋首深吸口气:“我从未怪过你,不用与我道歉,我永远爱你,永远。”
不是没说过情话,但他此刻紧张地连力气都收不住。
外界风雪依旧,像是要将一切抹上褪不尽的苍白。
二人拥着躺在床上,罩着被。被里闷热,但他们依然想靠近对方,将心意毫无保留地传递。
在风雪间,严浩翔不敛贪心,他要贺峻霖的日夜,皆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