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烊抽了自己一嘴巴,疼痛让他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贺峻霖正靠在严浩翔怀里,顺从地与他接了个吻,不仅不抗拒,还笑着为严浩翔理了理额前碎发。
笑着笑着,贺峻霖又有些心疼了,手指抚上严浩翔的面颊:“不过才病了一日,却清减了好些……”
严浩翔也跟着笑了,而后拉开车门,护着贺峻霖上去,又冲远方石化了的商烊皱眉道:“做甚,还不快过来?”
商烊瞬间回过神,赶忙跟了过去,心下竟有些欣慰。感念贺疾医终于肯回头看一眼少将了。
真好。
他们是去马府,刘耀文与宋亚轩半途有事,四人便相约在午后错开前往。
下了车,二人都披着氅衣。严浩翔牵着贺峻霖轻车熟路地寻大厅。
小厮见到二人立住行礼:“少将,贺疾医。爷在后院儿亭阁待着二位呢,请去吧。”
来至后院。整个聊都,属马府的红梅天下一绝。
热烈浪漫,艳而不妖。满园齐绽,绚烂得叫人移不开眼。
此时梅树下正一位先生坐于轮椅上,于绝景间却丝毫不显暗淡。
那人神色平静,面色虽憔悴,却难掩骄人之姿,桃眸灼灼,摄人心魄。是极具魅惑的一副好皮囊。
像,精于算计的红狐。
二人跴(cai,第三声)着雪过去。
竟无人扫雪。严浩翔是军靴倒还罢了,贺峻霖的鞋是湿了。
严浩翔面色不善,贺峻霖盯着他的臭脸失笑:“不过是湿了一点,没什么大碍。”严浩翔扶了他一把进亭,嗯了声。
“二位请过那边坐吧。嘉祺少时便至。”那位先生开了口,俨然一副主人口吻。
严浩翔这时才分了个眼神过去:“劳动。请为我爱人备一套新靴袜来,他受不得寒。”
贺峻霖心下暖,捏了捏严浩翔的指尖。
那先生由小厮推着来至亭内,笑着应了:“是我疏忽了,只想着雪美,未舍得叫人扫去。”而后挥了手,“去为少将坤泽(注释在文末)备套新靴袜。”
小厮领命出了院。
“在下眼拙,先生贵姓?”严浩翔牵着贺峻霖坐于客位,为他斟了热茶,漫不经心开口。
“鄙人姓丁,丁程鑫。”丁程鑫礼貌答言,理了理盖在膝上的毛毯,做着请的手势。
贺峻霖饮了口热茶,周身回暖,一笑:“久仰盛名,想必您便是夙吟阁戏门当家人了。”而后一举茶盏,“拂山雪,好茶。”
严浩翔挑了下眉,有些意外。马嘉祺素来是不与戏门人接触的。一来不爱戏,而来也不懂,是以甚少流连戏阁。会把丁程鑫带回来,属实是他未料到。
丁程鑫这时才算确实地看见了贺峻霖,神色却有了异样:“你……”
贺峻霖眨眼,与严浩翔相视。
他轻松一笑:“鑫爷认得在下?”
丁程鑫回过神,抿了口茶:“不,只是先生甚是面善,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实在是一模一样,不过若师叔还在,怎会还这般年轻呢?
“聊什么呢?这么入神。”马嘉祺带着一身寒气进来。
他先除了氅才走近丁程鑫,而后坐在一旁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怎么这般凉?”
丁程鑫淡淡一笑,推了杯茶让他暖一暖。
贺峻霖瞧出点意味,开口:“原来是嫂夫人,难怪从容不迫,资质非凡。”
马嘉祺回头挑眉:“贺疾医今日倒真难得肯赏脸过来。”说完又好笑地瞥了严浩翔一眼。
严浩翔颇显得气定神闲。
偏那小厮进前向四人行礼,请示下:“新靴袜已备。”
贺峻霖莞尔称谢,冲马嘉祺颔首:“马哥见外了,不必称呼如此生疏。”
趁他们谈笑,严浩翔已单膝跪地为贺峻霖除去湿靴袜,将脚置于膝上,先用帕拭尽雪水,而后系上袜用手捂着按揉了一会儿,直至掌心的冰冷渐回暖,才为他套上皮靴。
堂堂少将,对这事儿却做的平静又习以为常。
马嘉祺是深知严浩翔对贺峻霖的爱的,叫他意外的是贺峻霖骤变的态度。
见二人这般你侬我侬,他虽面上嫌弃,依然还是替那傻小子欣慰。堵了半条命,“总算守得月开见月明了”。
不过自己……他不着痕迹地敛眸。
自己又何尝不是曾经的严浩翔呢。他松了握住丁程鑫的手,将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他不善品茶,就像他不懂赏戏,也不明丁程鑫的到底对他是何心意。
丁程鑫却没察觉出什么。他待人接物,总淡而从容,喜怒不形于色,今日难得多言:“贺疾医……”
贺峻霖笑接:“贺峻霖。”
丁程鑫也笑:“峻霖……看着不似聊都人,倒颇有我临清的风采。”
贺峻霖接过严浩翔递来的茶:“是。我却是临清人,承蒙黄老先养育膝下。”
丁程鑫一顿:“你是黄老先生的养子?可知身生父母是谁?”
“不知,我是弃婴。若非得阿爹收养,早便死了。”贺峻霖抿了口茶,说得平静。
“峻霖脖间的可是同心锁?”丁程鑫凝神。
“是。”贺峻霖见问,缓缓道,“阿爹曾告诉我,被带回家时便戴着它了,其上刻着贺姓。大抵是我本家。”
错不了,那是贺氏独有的,贺峻霖定是师叔遗孤,可算找到了。
他点了点头,只说:“黄老先生是善人。”而后冲马嘉祺侧首,“我有些乏,且去了。”
马嘉祺立刻道:“我送你……”
“不必,着人推我吧。你在此陪客便是。”丁程鑫摇头,唤来小厮。临走前冲严贺二人颔首:“失陪。”
他去后,刘耀文跟宋亚轩后脚便到了。
“阿程哥还是体弱。”宋亚轩咂口茶颇遗憾地开了口。
刘耀文默不作声地递上帕。
马嘉祺开始今日议事的正题:“诸位。”
一般他这么开口,便都是正事。众人不由正襟危坐,静候下文。
“无关国事,是我个人私情。”马嘉祺斟酌着。
“左不过是为嫂夫人的腿吧。”贺峻霖轻笑。
马嘉祺立刻看他:“正是!”
严浩翔挑了下眉:“嫂夫人的腿,到底为何而伤?”
刘耀文轻点了点桌面:“我记得当时你没在,是因为个案子。马哥遭了人的暗算,是阿程哥救了他,还为此废了双腿。”
宋亚轩轻轻拍了拍刘耀文,示意他别再说了。
马嘉祺苦笑:“是,皆是因为我……”
贺峻霖说话时很习惯捏点什么来思考,现在正把玩着严浩翔的手指,开口:“能治。”
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他。
马嘉祺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音色急切:“当真?”
严浩翔顺势握住贺峻霖的手:“他说能治,便一定能。”
倒不是盲目相信。贺峻霖在医届可谓能独当一面,能与宋亚轩并称“临医双杰”。
宋亚轩也接过话头:“是能治。不过耗时耗力耗材罢了。”
“只要能治。”马嘉祺释然一笑,“无谓任何代价。”
只要他的阿程还能站起,能登台,能真正的快乐。他马嘉祺愿付出一切。
贺峻霖是不轻易治近亲的。医者最忌讳掺入感情而影响判断。然,这样的马嘉祺不由让他记起从前对他以命相护的严浩翔……他不忍心。
贺峻霖轻轻摩擦两下严浩翔指腹的薄茧,一笑:“不过想要康复,过程是极痛苦的。只要他承受得住,那么疗程,随时可以启始。”
贺峻霖骨子里是有一抹疯在里头。只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他那种天生的危险感,温柔而又不容置喙。
严浩翔就最被吸引。
宋亚轩嗐了一声:“虽然我倒很想为阿程哥保守治疗,但着实棘手。哪怕激进一些也未尝不可。”他冲贺峻霖侧首,“待回去拟套方子,商议着来吧?”
贺峻霖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