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古怪，他一挑眉：“你父亲的事已经了了，你又何罪之有。”
她幽幽叹息，仍跪着道：“我从前做的错事太多，见别人的错事也多，昔日之错已经铸成，我只希望在今日能稍稍弥补。”
灰太狼也不叫她起来，“福晋这话，我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狼王既如此说，便是不肯原谅我了。”美羊羊笑吟吟地，继续打着哑迷，“我知道有些事本不该说，也不能说，所以便替叔父说出口了。”
“说什么？”仍旧是没头没脑，狼心里疑窦丛生。
“如今海晏河清，我只恭祝叔父，圣体康健，万事遂顺。”她又一叩首，便退下了。
冬日的皇宫甚为萧索，北风刮过花木枯枝，瑟瑟有声，美羊羊倚在轿里闭目养神，也不知行到哪里，只听一声问好：“给福晋请安。”
侍女打了轿帘，却看见是皓月屈了膝道：“数年未见，福晋不认得我了？”
“倒不是不认得，只是时过境迁，叫我心生感慨。”
皓月瞟她一眼，恭顺道：“自然了，我如今是卑贱之躯，不比福晋是贵人。合宫里头，谁又能比郡王和福晋更有福些？”
美羊羊轻咳一声，前头打灯的下人立刻知趣地退出一射之地，由着皓月凑近了轿子：“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她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皓月。
落魄公主面上含笑，话语却锋芒毕露：“你既明白我的意思，那就别轻易放过他。”说完仍是行了礼，转身便淹没于宫墙内了。
尾七之时，喜羊羊陪着美羊羊在宫内佛堂作佛事祈福，设斋烧纸，她兀地提起：“父亲病重时，都说起胡话来，叫我也听不懂。”
“大概是回光返照，言谈间想必都是当年的事。”他顺口劝慰道。
“正是呢，说什么国公当年所乘舟船，监工如何错漏，他怎么又向先皇弹劾亲王，却是秘而不宣，要三缄其口……”她絮絮说着，见喜羊羊愣怔在那里，唤道：“王爷？”
他才回过神来，抓着她的衣袖急切道：“定国公说的是我父亲的事？”
她用力扯开他的手：“将死之人说的话，岂是能尽信的，兴许是他糊涂了。”
“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美羊羊低垂了眼眸道：“王爷不该问我。”
他倏然想起一人：“皓月……”
“皓月怕是也不知道这类宫闱秘辛，负责这事的人，怕是早死在之前的清算里了。”她悄然抬眼，徐徐提点：“若是去翻案宗，王爷是待过大理寺的，知道记档无用。”
眼下只有她了，可是……他犹豫道：“明日已被圈禁，非诏不得见。”
“他是最疼你的，即使王爷要见她，又有什么不能的？”纸灰呛得人连连咳嗽，烟雾间看不清她波澜不惊的脸。
剩下的，就看命数了，心底恨意灼灼，烧得她几乎要咬碎银牙。
清明过后，这天午间刚下过雨，傍晚时分，雨后初霁，彩霞满天，美羊羊来了兴致，要去园子里的景楼看火烧云，迎头碰见喜羊羊失魂落魄进来，她情知为了什么，也不出门了，陪着他进了里间：“问到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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