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适鼻翼耸动,有股清冽潮湿的水汽味,最浓郁的地方从他的后背传来——是1号。
他刚洗完澡。
林适感觉到脖颈侧传来的刺痛,水雾蒙上眼眸,配着他散乱的发型,像被人凌辱过后委屈死的人妻。
1号微微蹙眉,死潭水般的眼眸里泛起波澜,瞥见匕首上的血痕。
瞳孔皱缩,微怔,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匕首离远些。
新的“教皇大人”穿着白薄蚕丝的睡衣,领口凌乱半敞,像是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副任君采颉的娇妻模样。
他听觉敏锐,能清晰地捕捉到眼前人轰鸣加速的心跳声,分不清害怕还是别人什么情绪。
好吵。
但是,不讨厌。
林适感觉这里的地板要更加凉些,精致白皙的脚趾不适地扭踩两下,试图驱散寒意。
“外面有怪物,别扔我出去。”
他小声哀求。
1号蹙眉,他觉得林适肯定是被娇宠大的,不然怎么总是撒娇,连现在被人用匕首划着脖子都想要撒娇。
他不喜欢蠢货。
“……关我什么事?”
沙哑磁性的声音透过恶鬼面罩,显得有几分沉闷模糊。
1号闻见林适身上的香味,他偏头想要避开,但是那味道像是往五脏六腑里藏,避无可避。
他松开手,也没有强硬把林适丢到门外喂怪物,而是把匕首收回,随意撩起发梢转身回到卧室。
没有再搭理林适。
门口听不见怪物的动静,它似乎恐惧这里,没过一会儿就喘着粗气离开了。
林适松口气,他像濒临窒息的离岸鱼突然游到海水一样脑里绷紧的弦断裂。没有敢发出过大动静,他瞪着杏眸打量眼前的房间。
非常的简洁,被打理的一丝不苟,仅有的家具摆放都很有调理,沙发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1号估计时常睡在那里。
林适担心1号会有洁癖,不喜欢别人乱碰自己的东西,所以他只敢倚靠墙壁缓慢坐下,垂着脑袋打瞌睡。
卧室里。
1号手臂搭在额头,凌厉的眼神在黑夜里掩藏,像毕露锋芒的出鞘利刃,他垂在床边的手夹着蝴蝶刀,在修长指间随意地在空气中划绕出流畅痕迹。
鼻翼间好像还有那小孩的香味,很特殊,不像是任意的教堂熏香,也不像街店里摆放的劣质香水。
他呼吸逐渐放缓,变得平稳。
向来警觉浅眠的1号竟然在香味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是夜。
血月腥红的光透过古堡里狭窄的窗户照射进客厅,角落里的身影缓慢撑起身站起,他眼眸杂糅血色,嘴角勾起摄魂夺魄的幅度。
他上挑眼神慵懒地落下紧闭的卧室门,左手手指懒散地打了个响指,走廊里徘徊的怪物爆发出痛苦的吼叫,瞬间化为一摊血污。
许久未归了。
有意思。
1号在混沌的梦里触摸到一片嫩软的肌肤,耳畔年萦绕着暧昧急促的喘息,像魔鬼的低吟浅唱,蛊惑人心。
猛地睁开眼。
是林适,但是他又不是他。
林适攀在他的脖颈间,灵活白皙的手指顺着他的指缝钻进与他十指相扣,蝴蝶刀陡然落地,碰撞出金属质感声。
“滚开。”1号被迫仰首,他四肢僵硬不得动弹,像是被最下流的巫毒术控制,他眼神晦涩难懂,掠过戾气。
“凭你也配命令我?”
林适声音魅惑像是深海水妖。
削葱手指轻拢住1号的脖颈,指腹摩挲1号的颈动脉,他眉眼缠丝,半垂落在1号红透的耳垂,戏谑得挑逗他暴戾的眼神。
“怎么?现在连祖宗都不认识?”
闻言,1号瞳孔皱缩,怔愣着忘记反驳。
是的。
安墨斯特里家族能被人尊称“祖宗”的,只有家族创始人——Lin,据说他背叛上帝与魔鬼做出交易,从此整个家族背负罪孽,世世代代都是惊悚诡异的怪物。
到了现世,安墨斯特里家族只剩下他和2号两个人,家族即将泯灭了。
是林适在伪装自己,还是与魔鬼的交易是真实存在的?
。
“咔嚓——”
狰狞恶鬼的金属面罩旋钮被解开,即将暴露1号的下半张的脸,面罩移开的那瞬间,凛冽寒光乍现。
——是刀片。
1号始终在嘴里含着块刀片。
纵使林适刹那闪躲,也还是在脸侧划裂到伤痕,腥红血液从裂口涌出,滴落在1号凌乱的衣服上。
“啧,下次再来收拾你。”
林适皱眉,俯身舔舐干净那抹晕染开的血色,凑近在1号透红的耳畔边,小声呢喃。
然后骤然失去知觉,昏睡瘫倒在1号身上。
血月又变成皎洁的冷白,惨淡的光泽被厚重的云层遮盖,古堡再次被黑暗笼罩,显露窒息般的沉寂。
1号蹙眉将人推开,咬着牙把下颅的面罩旋紧,理了理被扯乱的衣服,视线垂落在林适沾着血的脸,神色不明。
“……啧。”
他垂眸俯身,指腹摩挲干净那抹浅淡伤痕上的血液,隔着面罩都能嗅见血液里混杂的香气,他的神经似乎都因此在激动地颤抖,几近失控。
林适像是天生的魅魔。
不……也许是魔鬼。
良久,卧室门被带上,只剩下床上毫无只觉得的某人。
——
“嘶,好疼啊。”半梦半醒的林适触碰到脸上的伤疤,疼痛刺激的意识回笼,他瞪着眼睛惊愕地看向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哪?”
“靠,不会是……!”
林适不算笨,他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1号的卧室,但是他不敢揣测脸上的伤痕,只敢惦着脚悄声打开卧室门,睁着双杏眸紧张地偷窥客厅。
没有人,但沙发上昨晚折叠整齐的被褥散开,像是匆忙间忘记整理,感觉1号好像心神不宁,节奏都被打乱一样。
林适有些茫然,他身上还穿着昨晚自己卧室里的花边棉质睡袍,有点窜风,古堡里特有的寒意侵蚀他温热的体温。
没有办法,林适强忍着不适顺原路返回自己的房间,走廊里是几个昨天的诡异侍女在清理地面莫名的大滩血污,一路都没有人搭理林适,他松口气终于瘫软在卧室房间里。
“好恐怖,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走廊的血液是1号弄的,还是2号弄的?我脸上的伤又是哪里来的,为什么醒来会在1号的床上?”
他脑子里是乱糟糟的浆糊。
“教皇大人,我们来服侍您更衣,稍后该下去用膳了。”
门被敲响,依旧是昨天那个恐怖的侍女在说话,她声音毫无感情,确实很像僵硬的木偶人。
“……进来。”
林适纵使害怕也不敢拒绝,毕竟在这个古堡里他是是没有人权的,顶着最大的名头“教皇”怂着最没底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