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朕能守着这江山，多亏了姜氏。”

贵嫔闻言手一顿，递给时卿的坚果仁掉在了桌子上，看向时卿眼露不安。时卿捡起果仁，放在一边，缓缓开口

“承蒙圣恩，平日里就听阿爹说过，当年若不是陛下出手相助，阿爹早就身死异乡。”

“陛下，我们都是不怕死的人，姜氏世代忠烈，死于战场是为了北陈，更是为了让世人看见，我们这些武将对陛下的忠心。”

陛下闻言挑眉，端起茶杯吹了一口热气。“北陈有姜氏，何其有幸。”“择明主而侍，姜氏有今日，多亏陛下扶持。”

贵嫔松了一口气，赞许地看向时卿，但陛下说出这番试探的话，她的心犹如冰窟。 “陛下，臣妾如今寒症有所好转，择日就令时卿出宫吧。”“好。姜氏出将军，出美人，今日得见，果真如此。”“陛下谬赞。”

人不能太自作聪明，自以为看得透人心。时卿虽年幼，自认为无知，无知者无罪，这是她为姜氏发声的底牌。

翌日，已近黄昏。时卿站在未央宫内的梨花树下，她在等他。“时卿。”刘辰在身后唤她，时卿转过身去，眉目间满是笑意。“你看！”时卿身法轻盈，借身边太监的力上树，用力摇了几下树，梨花纷纷落下。她跳下来，站在梨花雨中，对刘辰伸出手，“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晚霞染红了天角，他看着站在梨花树下的时卿，心中竟生起了一丝自卑。这般耀眼的女子，他不敢妄图春华。“我很喜欢。”“卿卿…”他启唇未出声，他怕贸然这般唤她，不合礼数，惹她生气

“明日，我要出宫去。”时卿坐在刘辰身边，回答了他昨日的问题。

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言“嗯…”

时卿歪过头看着他“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刘辰看着时卿的眼睛微微发愣，她问出了他心中所想。“不知道，外臣不得擅自入宫。”

听到这样的回答，时卿眼里满是失落。“哦…知道了。”

离别前夕，更多的只有沉默。这样静坐了一会，时卿想了想，拿出了昔日戴在身上的芙蓉玉坠子。“这块玉我戴了好久，昨日不小心摔碎了。”时卿将一半碎玉递给刘辰。

刘辰接过碎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这是？”

“我要走了，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给彼此留个念想好了。”时卿不知道的是，初见时的一面和梨花雨，已刻入了他的心。

时卿打量了他一圈，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任何能够留给自己的东西。刘辰看出了她的心意，略显尴尬。手捏了捏膝盖“对不起…我没有东西…”

时卿摆摆手“算了算了，记住我就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时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后的尘土，她向殿内走去，没有回头，没有留恋。刘辰站在她身后，目送至背影消失。

两日后，时卿拜别贵嫔，回姜府。是夜，夜风阵阵吹乱鬓边发丝，遥望千户灯火，如星缀空，满目绚烂。府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夜深了，谁又来访？时卿提起裙摆跑到前院，瞧见了自己的老师（李敬之），时卿面露一喜，跑上前去迎接。

“老师？夜深霜重，您怎么来了？”时卿扶着李敬之的胳膊，带着人向前厅走去。“听说你从宫中回来了，来看看你，再者，与你父亲有约。”“老师看我是假，找阿爹才是真。”“你这丫头～”“明日我要去找师娘，师娘做的桂花酪，宫中可吃不到。”

一说一笑间，姜晏携黎谩走出来，躬身行礼后，黎谩带着时卿退下，将空间留给姜晏二人。

李敬之率先开口 “如今朝中争议太子之位，合适的人选只有幼子刘徽。”

“太子乃是国之根本，早立早定。”

“先帝如今龙体康健，最忌讳的就是你的这句话。无论朝中争斗如何，保全自己才是要紧的！高氏一朝得力，你休要惹事。”

“敬之，他人皆言吾心与天下非同而反，唯独你知我敬我。”

“世人喜颂英雄，但也惜英雄落尘土。功高震主，功成身退啊，姜府几百人人，都需要保全啊”

旁观者，可悲悯，若身在其中，悲悯远远不够。

刘徽立为皇太子，陛下废除“子贵母死”祖制，戚真真晋封贵嫔。

次年，周生辰束发，袭爵小南辰王，因私自加“小”字，陛下去信斥责擅改封号。同年，姜晏以率兵出征九个月有余，诺大的王府里只剩下自己与阿娘，李敬之常来到府中教习。是日，随李敬之来的还有一位男子

“你是谁？”一把未出鞘的长剑横在陌生男子面前

男子也不气恼，却有一丝玩味挂在脸上。“你又是谁？”

“你到本姑娘的家里来，竟不知道本姑娘是谁？”

“我同样不知，姜府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时卿说不过他，目光上下打量着这男子。这眉眼，倒是有些似曾相识…周生辰，这一想时卿竟有些愣神。

“将军难道没有教过姑娘，直视一个男子是逾矩的吗？”宇文护嘴角上扬，凑上前去盯着时卿。

“哼～”时卿闷哼一声，转过身想要离开。

“时卿。”闻声看去，是老师。时卿回身端庄行礼“老师。”李敬之介绍道“这位是太师之子，宇文护。这位是将军的幺女，姜时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