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引路人

　　说来好笑，有时候人确实要相信一下自己的直觉——这条真知是刚刚喻木箐亲自实践得来的。

　　喻木箐现在是真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就在刚刚，他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转头看了兔子先生，然后——意料之中的——意料不及的对视。

　　［很好，已经想好下辈子投到那去了。］视线触及的那一刻，喻木箐控制不住有了这个想法。

　　兔子先生微侧过身，一双黑色瞳孔紧盯着他，却不开口言语。自上到下的威压压得他脑子犯浑，心脏猛跳，甚至不知该怎样开口辩解，几个呼吸之后，他才回过神，躲闪开眼睛。

　　但是，更麻烦的事情来了。

　　周围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黑暗吞噬，整座帐篷里仿佛除了自己和怪异的兔子先生再无他人。黑暗中寂静无声，喻木箐却能清楚的感知来自兔子先生的视线……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猛跳。

　　梦境般中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哈啊……哈啊……”喻木箐终于达到了极限，不再倔强地偷偷较量，张嘴夺取氧气。 　　然而兔子先生仿佛雕像般，纹丝不动，只是冷漠的看着他……看着他为活着而苟延残喘的样子。

　　喻木箐忍不住发抖。

　　这是低位者对高位者来自骨子里的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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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莫名其妙的遇见陈禄雅陈禄文这对姐弟开始，到遇见“奇形怪状”的鸟老师，最后到像是要杀死他的兔子先生，他明白了——这是梦境！

　　喻木箐很少做梦，但梦里无法看清世界和缺氧般的感受他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这次醒悟的这么晚？以前的梦境里都能很快明白，为什么这次却像是被压制了意识般的混沌？］

　　此刻，仿佛才被这个世界认定一样，窒息感和无力感逐渐如潮水般褪去。

　　“喻木箐先生，”他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恭喜你通过噩梦游戏的初级体验版。”兔子先生已在他喘息间站起，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喻木箐感觉自己此刻仿佛是条匍匐在他脚下的狗。等无力感完全褪去，他急忙想要站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腿软的又作要跌倒的样子。

　　“你不用害怕，游戏已经暂停。”兔子先生边说着边扶住喻木箐颤抖的身体。

　　寒冷的触感穿透衣袖抵达肌肤，瞬间激起阵阵寒意。回想到刚才的事情，他依旧感到有些后怕，不敢和这只兔子对视。

　　［不……这里是我的梦境！这里是我的地盘！只要醒过来就好了！］经过脑子里的一番争斗，喻木箐终于有了些底气，看向那只兔子。

　　“什么意思？什么游戏？这里明明只是我的——唔！”像是被突然割断了声带一样，任凭他想怎样说出“梦境”二字，都无法开口。

　　兔子先生好似有些戏谑的看着他：“噩梦游戏。未经你的引路人——也就是我——没有我的同意，你是无法透露出有关这个游戏的丝毫内容。”说完，转身向黑暗中的一个方向走去，还不忘回头叫喻木箐跟上他。

　　［未经允许，无法言说？那就代表着我现在是被约束着的！］

　　兔子先生在前面不急不慢的走着，喻木箐就在后面不急不慢的跟着，他现在依旧坚信这只是梦罢了——一兔一人此刻都有无尽的耐心。

　　“这里确实是你的梦境，但却也可以是任何人的地狱。”说着，像是好奇喻木箐的反应，转过头来观察他的神态。

　　可喻木箐是什么人？又怂又爱玩。此刻僵着脸面上并未表露任何情绪。

　　［笑*，既然是我的梦里，那我怎么着也是主人吧？］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反应，兔子先生也没表现出失望，笑了笑又转回头继续讲着：“你的任何一个噩梦都会被我们这些经验久的人复制过来改造。”

　　喻木箐跟在后面默默听着，不作声，整理着线索。［也就是说，很早就有这样的事，旧人有权复制噩梦，做成游戏然后拉新人来玩。］

　　“而在噩梦游戏里，你只需要像在现实游戏里一样闯关就好。不用害怕，游戏里你不会是一个人。”

　　［还会有很多玩家。］

　　兔子先生的声音平静讲叙着这个游戏的规则。“当然，在噩梦里有许多不确定性因素，因此你要十分小心。不过，你也不会永远都是被捉弄的人，只要你有能力，你也可以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在噩梦里我可能受伤，并且我有机会复制别人的噩梦。］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每位新人都有引路人带领尝试体验版，而在游戏过程中，所有人都不受法律管制，并且引路人都会猎杀新人。”

　　［什么？！］

　　兔子先生像是听到了喻木箐心声般，转过身来站定，微笑着向他确认道：“很高兴认识你喻木箐先生，我是你的引路人。非常抱歉——在你还未通关体验版前我无法向你介绍自己。”他稍作抱歉一笑，左手向后背去，优雅的向喻木箐弯了下腰表示歉意。

　　“那么接下来的游戏中，你要小心我了。”兔子先生刚刚微笑的嘴脸此时加重了笑意，“好了，我们浪费的时间有点多了。准备玩游戏吧。”来自兔子先生的威压又在肆无忌惮的匍匐在喻木箐的身上。

　　喻木箐此刻的理智开始崩溃。

　　［醒过来……怎么还不醒过来？为什么还不醒！］他的身体跟随理智一齐不受管理了，僵硬在原地，无法再走出半步。

　　喻木箐有些不可置信，嘴张了又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阻止继续行进的噩梦。

　　兔子先生不屑又放肆的一笑，很满意他的表现，随后环抱双臂，歪头看着他，“这是噩梦，”他轻声说到，仿佛在安慰喻木箐，然而不等喻木箐喘口气，他就毁灭了他的希望——“这也是无法清醒的现实。”

　　转身不再管喻木箐，他伸手一扬像是撩开帘幕般掀起一片黑暗，霎时，无尽光亮刺破这未知的领域，肆意占领着不属于它们的地界。

　　强光让喻木箐有些睁不开眼，却能隐隐约约看见来时路边繁茂浓绿的杨树。

　　枝叶晃动，沙沙作响。强光愈发刺眼，像是天光大亮。

　　“对了，提醒你一下，小心新人。”

　　“还有，这是场猎杀，不要试着逃跑。”

　　在他被强行拉入那光明世界前，他听到了兔子先生的告诫。

　　可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那刻他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他听到了——兔子先生说：这里不受法律管制。

　　［要做高位者……］

　　［我的梦境里……究竟谁才会是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