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仪回到别院,只见皇甫大夫倚在院墙边对一株木槿花长嘘短叹,袁慎在一旁为老师泡茶。木槿?舜华吗?诗经有云:“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虞妙仪想,这位声名远扬皇甫大夫只怕又在追忆往事了。
虞妙仪上前,蹲身拾了一朵落花,递给皇甫仪:“桑夫人已无碍,不日将来滑县。皇甫大夫不必忧心。”虞妙仪不愿去看这位已两鬓斑白的中年士大夫,转头便走,只留下一句:
“往事已矣,木槿英英。”
晚上便传来了皇甫仪上书请求致仕的消息,皇帝再三挽留,皇甫仪谢绝,只言:“臣心已老,唯愿闲居乡野,注经修文。”
凌不疑回来已在两日之后,活捉樊昌入京受审。而他自己在御前奏对之时,却直挺挺栽下去晕倒了。皇帝一惊,忙召医官。
文子端回来时,已月上梢头,周遭寂静,只观烛油轻轻落下。文子端与虞妙仪并坐赏月,月光凄寒,文子端笑道:“子晟醒了,只是还是虚弱,伤口都化脓了。阿父在他耳边念叨了许久,后来逼急了,他就说,愿如他舅父那样娶到知心相爱之人,不愿像他父母,怨憎半生。”
虞妙仪哀叹一声,又道:“圣上生气了?”
“嗯,圣上不忍心责罚子晟,只得找旁人撒气,这不,桑先生已躲到滑县了。”
“妾去救桑夫人时看到子晟了。他的伤是程少商和乡野间的医官治的,只是简要处理了一下,难怪会化脓。”
“程氏?她要与楼垚定亲了 。”
虞妙仪一惊。楼垚,她从小便不喜此人,诚然有何昭君的缘故,但更多还是他本人懦弱无能,又不知上进,比他兄长差远了。说起楼犇,虞妙仪神色肃穆,文子端亦然。
两人相视一笑,一谋一划皆在不言中。
——
圣驾一路巡完青州才返回都城。待到西巡结束,樊昌受审。虞妙仪领着一众农妇亲收蚕丝。一月后,楼犇一事还未找到时机,文子端就先被另一事缠上手脚。
前院书房内,文子端扫视着屋内的亲信,有些无力。
“说说吧,这事你们怎么看?今日没有其他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谁干的?”
一片寂静。唯有一名素日豪爽的副将豪饮一杯,嚷嚷着:“这种蠢事谁干的出来?”
众人皆笑,这的确是件蠢事,竟在城中散播谣言,称太子与樊昌勾结谋逆,且毫无任何证据可言,简直是胡言乱语!
皇帝瞧着也颇为无语,嘱咐廷尉纪遵严查。再把都城翻了个底朝天后,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谣言,是从北军狱传出来的。
皇帝一看,立刻令纪遵封锁消息。因为樊昌,正被关押于北军狱。皇帝在月下枯坐许久,连夜密传典狱长与一名犯人,谈话内容无人知晓。十日后,樊昌越狱。
凌不疑已返回都城,这几日都城戒严,凌不疑领命捉拿樊昌。
文子端来到虞妙仪院内,见着虞妙仪低头莳花,在姚黄丛中,仍美目流盼、玉笑珠香。文子端轻轻走上前拿过剪刀,细细修理枝叶。
虞妙仪一愣,微微抬眉,见文子端鬓若刀裁,浅浅带笑,她一时晃了眼。但她很快直身行礼,文子端正色道:“不必拘礼,孤今日是与你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