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大魔头，你真是太讨厌了！”
小兰花第一百零一次要和元音贴贴，失败后，仰天长叹，如是抱怨道。
仙考成功后，小兰花还没来得及和元音分享她的喜悦，就被迫和自己最重视的朋友隔离开，直到现在，她连元音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这个东方青苍，他怎么那么霸道、那么黏人啊！
元音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但显然，这小奶音攻击对月尊大人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他仍然端坐在那里，好整以暇，一本正经地把玩着一只肤如凝脂，纤纤玉指的手，吝啬分出去一个眼神。
元音尝试着抽回，但每次都会被迅速反应过来的东方青苍猛地抓住，要是多来几次，还会被他幽深的目光盯着看，看得人心上发毛为止。
习惯了之后，元音也从一开始的脸红不自在，变成了现在的面不改色。
她扫了眼坐在那里就显得高贵冷艳，气场非凡的东方青苍，一身烟墨鎏金，凤眸半阖，威压如盖，但那如瀑的黑发上簪着的那根白玉，却怎么看怎么违和。
这本是元音之前逛云梦泽时，偶然看到一对男女互赠信物，结缔情意。别人大多是送香囊，送玉佩，送同心结，那女子却送了男子一个自己亲自雕琢的木簪。
元音见了，觉得既好看，又颇有趣味，于是也自己亲手用上等的白玉雕了一个，想要回头以男装打扮，在云梦泽闲游时戴上。
她在雕刻此物时没有动用半分法力，所以这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饰品，却不想站在一边围观玉簪成型的月尊大人早已虎视眈眈，一做好，就被抢了去。
后来更是直接取下了头顶的金冠法器，换上了这根凡俗物件。
别说，以东方青苍的相貌，无论戴什么，都挺好看的。
“怎么了？”
东方青苍早就观察到元音在盯着自己看，虽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还是心中暗喜，但盯得久了，他高兴的同时，又有点不自在，终于忍不住问道。
元音摇摇头，笑得狡黠。
“只是突然发现，尊上长得还真是招人喜欢。”
东方青苍的手一僵，一瞬间感觉心跳如鼓，燥热难耐。
他静坐半天，才平复胸腔里急剧奔涌的血液，让自己冷静下来，东方青苍心中暗骂，明明早已习惯压抑克制，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面对元音时，竟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定是业火的修炼出了茬子，连带着他本身也不太正常了！
东方青苍缓缓抬头，看着对面那张秀丽又不失英气的脸，色如桃花抚面，神若点星惊鸿，这张面孔在他眼里已经是世间卓绝，念无其二了。
但东方青苍知道，在这张面孔的伪装下，是一张棱角更柔和，更如皎皎月色，又清绝似雪的脸。
“在本座心里，你才是最好看的。”
说着还顿了一下，再接着道。
“也最招人喜欢。”
尤其是记忆中的一袭红衣，如同一团火焰，在皑皑白雪中，面带微笑，向他的方向走来。
那幅画面，他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
元音察觉到了什么，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见过我穿女装的样子？”
其实元音也没有刻意假扮男人，一开始是为了打架方便，毕竟裙装虽然轻盈，但也更容易破损。后来修为高了，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碾压别人，但那时又穿习惯了。
再加上月族人本就坦率直白，还比较慕强，因为始祖盐女的原因，战力高强的女子更是受人倾慕，桃花不断。
多次甩开麻烦之后，她出门在外，干脆就直接把面容也幻化得更男性化一些，虽然又招到了一些同性桃花，但，月族女子虽然也性情爽朗，比起男子，多少还是内敛一些。
东方青苍不明白其中内情，只以为她是个人爱好，想当年他还纠结自己怎么会这么在意一个男人。
但后来知道她就是小时候那只狡猾的兔子，他又觉得，这人做出什么古灵精怪的事，也都不足为奇了。
“嗯。”东方青苍微微点头，“九千岁生辰礼的前一天，寂月宫被仙族潜入，他们本想要偷走尚且年幼的巽风，以他为质子威胁本座，本座杀光了那些人，却也被浸毒的仙器划伤，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
“本座等了许久，然而，你没有来。”
他低着头，抓着元音的一缕乌发，一圈圈缠在手指上，明明都没有直接触碰彼此，却显得既暧昧，又缠绵。
“又等了两天，本座忍不住去寻你......那是本座第一次认输。”
“北幽王告诉本...告诉我，你练功出了岔子，自囚于北极寒境，我走到那里时，你刚好从无边的冰霜风雪中走出来，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唯有你，一袭红裙——”
烫到了人心底。
“再显眼不过了。”
——
恐怕终其这一生，都无法忘记。
......
东方青苍他变了！
先不提那一会儿“本座”一会儿又是“我”的混乱自称，这个月尊，七情还没复苏完全，就这么会说情话，元音实在难以招架。
元音两辈子都没体验过去真正爱上一个人。上一世，她只是个凡人，有点天赋，然仙路断绝，而她又自负才情，性情偏执，后来异魔入侵人世间，天下大乱，倒正好让她下定决心，放弃“正途”，转修无情道。
无情道，是这个天底下，漏洞最大、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高峰的一条歧路，它可以转瞬间送你登上终点，但那个时候的你，以身合道，或许早已经面目全非，不再是自己了。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修仙本是逆天而行，渡劫渡情，本是理所应当，想要作弊，就会付出代价。
修成之后，她很快就诛灭了来自异界的敌人，令所有妖魔胆寒，不敢再冒进，她真正意义上成了那个腐朽的修仙宗派心心念念的“第一人”。
但时间久了，杀戮过重，恶业缠身，心魔渐起，被抛弃的七情无法克制，亦无法调节，很快......她成了世间最大的“魔”。
......
她对记忆中那个养大了她的宗门，并没有多少感情。
那是最腐朽的道统，大部分的同宗之人，别说宗门之谊，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已经看到了那九霄之上仙气浩荡的琼楼玉宇，仿佛只要踏着她的血肉枯骨，仙界之门，就等着他们进入。
而她，是他们眼中的神明，是踏上云端的阶梯，是遥不可及的幻想，是畏惧远离的至高，唯独，不是一个“人”。
但偏偏，在她断情绝爱之后，才告诉她，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愚昧又可笑的姿态，否则，她完全可以肆意挥剑，毫无波动、冷血无情地用剑尖指向任何人，更别说让心魔趁虚而入了。
或许，人总是要等到站在悬崖边上、或是即将溺死于深海时，才不会掩饰自己，掩饰内心，掩饰灵魂。
记忆里有很多人，很多人，他们的面孔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在踏上黄泉路之前，这些固执的人，死前也不安生，非要让她明白，只要你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群中，只要你与他人有所牵绊，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高高在上——
活在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独坐高台，做一个无情无欲的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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