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青苍手握的很紧,像是要牵到天荒地老一般。
他一把拉过元音,另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她,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乌发,他仍然面目平静,表情淡漠,但眼神中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满足的笑意。
“那时,父尊要求我修炼业火,拔情绝爱,每当我不听话时,他就对我非打即骂。”
想到那些记忆,他的神情中还是划过一丝冰冷和痛苦。
“任何人想要亲近我,都会遭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我不能哭,不能笑,不能有感情,不能喜欢任何人或事物,从那时起,我就变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
元音听了,心尖微微一颤,被东方青苍紧握的手终于不再挣扎,反而回握了过去,想要安慰他。
东方青苍感受到她的回应,很是惊喜,不自觉抱得更紧了。
“唯有你。”
“在我一个人被关禁闭时,你故意找巽风麻烦,把他引过来陪我;在我遍体鳞伤地走下演武场后,你幻化成侍女帮我涂药;在父尊又一次对我破口大骂后,你用木头雕出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小人,逗我开心;在——”
元音急了,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这也太丢脸了,这其中包含有多少恶作剧的成分她已经不想再回忆了!
堂堂北幽少主,面对这么多黑历史也忍不住脸红道:“不是、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她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呢!
东方青苍嘴唇微抿,又抓住了她挣脱的手,他声音平静,仿佛带着一种释怀。
“本座,就是知道。”
他抬起手掌,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小心翼翼,又莫名珍惜。
“一开始,我是很抗拒的。”
“七情树再次发芽,我用业火烧过它,用刀剑砍过它,我甚至为此进了无数次弗居洞,但是,无论我尝试多少次,一感受到你的气息,就又前功尽弃了。”
元音有些僵硬,她的手慢慢移动着,轻柔地抚上他挺直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对不起。”
东方青苍摇摇头,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明明一直有意避开我,哪怕后来我认出了你,我想过挑明,但还是,退缩了。
“我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你一直以下属的名义同我相处,瞒着我真相,说明你同别人没什么两样,一样是在畏惧我,逃避我。”
“所以我也刻意与你保持距离,仿佛只要这样,对你,对我,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怨。
是啊,对元音确实没什么影响,她的“下属游戏”扮演得一直很称职、很开心,整天该吃吃该喝喝,做任务也丝毫不含糊。
真正纠结的,只有他一个。
“我不去念,不去想,长期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业火并没有进一步减弱,虽然七情树的复生让业火的威力不能达到最强,但对付三界里的任何人,都已经绰绰有余了。”
“直到......仙月两族的决战,爆发了。”
元音一愣,忍不住抬头问道:
“按理说,赤地女子不会是你的对手,是七情树进一步复苏了?业火的威力不足吗?”
东方青苍摇摇头,眉头微锁,道:“不,月族的生死存亡之战,我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或者说,恰恰相反,因为七情树的复生,我格外郑重,没有半分轻敌,本来我们快要胜利了。”
“但我没想到,赤地女子会如此刚烈、宁愿拼着魂飞魄散,永无来世的代价,也要封印我。”
说着,他叹息了一声。
“我后悔了。”
他的语气轻柔,却染上几丝晦暗与危险。
“哪怕被封印,本座也应该带上你一起,寸步不离。”
元神被打散前,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这个偏执的想法。 他想,元音总是这样神出鬼没,永远都是她主动来找自己,若是她有意遮掩痕迹,自己总是无计可施,只能做等待的那个。
这一次失败,又不知要何时才能见到她了。
......
东方青苍其实一直很清醒,元音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她看似温和,实则冷漠,她看似待人亲近,那不过是她觉得有趣,若是变得无趣了,她就转身就走,不会再多看一眼。
她就像一个初识人间百味的神明,能够被很多东西吸引,她愿意去体验友情,亲情,甚至爱情,但她始终站在高台上,以身入戏,却又能随时抽身离开。
每一次相遇又分离,他都忍不住想,她还会来找我吗,她还对我感兴趣吗。
本来有被拔除的七情压制着,他只是隐隐在意,又能很快地忽略掉,但当他元神被打散,被镇压进昊天塔的那一刻起,这种失去的念头无比强烈地折磨着他。
三万年后的再次相遇,没人知道,他的心海涌起了多大的滔天巨浪。
......
“我一直很庆幸。”
“庆幸?”
“我没有七情,旁人看着风光,实际上却如行尸走肉一般,在父尊眼里,我不过是个复兴月族的工具......”
“你明明反复无常,爱好也游移不定,但你却一直注视着我。”
——
你从未放弃过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