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丧过后,新君即位,遵遗训守灵三日,明令民间守丧三月,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安。
移宫之时,霍梅看到宫人搬了几个大黑箱子,与贵重物品放在一处,问及这是何物,底下的人竟一概不知。
“回娘娘,这是陛下的私藏,从不让人碰的!是以奴才们也不知这是何物!”
霍梅生了反骨,刘云天不让人碰,她偏要碰,倒要看看究竟是何宝贝!
待打开后,里面是整箱整箱的书信画稿,虽然纸页微微泛黄,但保存的整整齐齐。
她一页一页地翻着,所有的画像竟都是画的她一人,从一个小豆丁儿,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还有那些信,她拆开一封一封地读,徒然勾起许多少年时的回忆,有好些事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刘云天竟就这样一封一封地记录着。
看着落款的时间,最早的信是在六年前,那时候,她才是个半人高的娃娃呢!真是蓄谋以久!
怪不得早在成婚之前,她就觉得自己所有的喜好都被刘云天拿捏。
怪不得她问他,为何喜欢她的时候,他总是避而不答。
怪不得她问起,他何时喜欢她的时候,他也含糊其辞,“很久之前!”
原来是怕她知道,他早在那个时候,就在她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
“这家伙,真幼稚!”
霍梅嘴上埋怨,心里却有一团温暖,慢慢化开……原来被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这样的,酸酸甜甜,还暖呼呼的。
千余封的信,近百张画像。她一直看到很晚,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小心地收好那些东西,刚回到寝宫,刘云天已沐浴完毕,在桌边等她了。
见她回来,刘云天起身相迎。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你这还怀着身孕呢!下次出去记得带个人,好歹让我知道你在哪!”
霍梅有心要作弄他,看着他滔滔不绝。
“你想知道我今日做了什么吗?”
刘云天扶着她到桌边坐下,顺着她的意思往下问。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今日做了什么?”
霍梅坐下,一手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今日去挖宝了!”
刘云天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像哄孩子似的等着她说下去。
“他们说,那是你的宝贝,谁都不让看!”
刘云天这下可笑不出来了,抿了抿嘴。
“你,你看到了?!”
“昂”
刘云天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那……那……那你……”
霍梅强忍住笑,双手一把捧住他的脸,揉啊揉的。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从哪找来的探子啊?这么有本事!能在我霍府待那么久,还没被我察觉。”
刘云天见她没有生气,可算是松了口气。
“那可不行,他可是我的底牌,要是哪天我又惹你生气了,你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我还得靠着他消息,到霍府跟你负荆请罪呢!”
霍梅听他这么说,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那你这主意怕是打错了。我哥哥已经回京了,你要是敢欺负我,他定会打到宫里为我出气,哪里还轮得到你去霍府请罪!”
说到霍铮,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住了。他承袭了父爵,如今是实实在在的远武侯,手握北境十万大军,力量不容小觑,若要收回兵权,怎么都绕不过他。
说起北境兵权,在朝中也算个异类。本朝自开国以来,除北境外,其余三境的兵权皆在中央,由兵部统辖。而北境,则是由前朝降将梅清把持。
后新帝登基,梅清降而复叛,霍琛北上平乱,自然而然地接手了北境。
年轻的帝王在朝中根基尚浅,只能倚靠北府霍氏来震慑朝野,可这一拖,就是十六年,也使得北境的兵权在霍氏手中愈发稳固。
霍梅收起嬉笑,叹了口气。
“自哥哥回京,我们兄妹还未曾静下来好好聊聊。罢了!就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当一回恶人吧!”
刘云天垂下眼,握住她的手,用拇指腹轻轻揉搓她的手背。
“是我欠你们霍家的!”
霍梅听了这话,抽出手来,故作生气的样子。
“我虽心疼哥哥,但也知道,收回兵权,改革兵制,乃大势所趋,是利国利民的国策。你说什么欠不欠的话,倒是把我霍氏推到风口浪尖上,人还以为,我哥哥是大奸臣呢!这顶帽子,霍氏可戴不起!”
刘云天心疼她的深明大义,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是不想让他因为此事心中愧疚。
“是我说错话了,不是皇帝欠霍家的,而是我刘云天欠你霍梅的!”
“那你可要记牢了,迟早要你还的!”说着,霍梅抚上他的脸,语气也松松起来,“我知你有大志,我哥哥也绝非恋栈权位之人!我呢,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次,明日就回去一趟。”
“那我明日和你一起回去。”
“你可是日理万机的陛下了,哪能还像太子时那样,想出宫就出宫的啊?”
“那我们便做一日寻常夫妻。”
霍梅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微服私访。眉头舒展,转而一揖。
“那就辛苦夫君了!”
刘云天也笑着,装模作样地回礼道:“不敢不敢,应是辛苦夫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