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病危,太子监国。
这半个月,霍梅一直守在霍府,一是她害怕皇帝突然对霍家发难,二是她想亲眼看着霍铮平安回来。
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夜里也睡不安稳,时常梦魇……
刘云天政事繁忙,他不放心霍梅,索性将奏折都搬到霍府处置。霍梅不愿见他,他也不强求,白日里处理公事,一直到深夜,等霍梅睡熟了,他才轻手轻脚地进入房中,拥着她入眠,然后在天亮之前起身离开。
到了第十七天的时候,霍铮终于进京了,随他一同回来的,除了他的一队亲卫,还有另外一只不过百人的队伍。
霍铮回到霍府,众人早已在大厅等候。
霍梅看着他驻鞍下马,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再也不是往日那个清澈风流的少年,金盔红缨,重甲佩剑,兵刃之上布满风霜征尘,就连气质也越发凌厉沉敛。
金戈铁马,疆场杀伐,果然会改变一个人。
“哥哥!”霍梅百感交集,只化作一句哥哥。
霍铮行至近前,看着她眼里的情绪,抬手想要安抚,又看到刘云天站在她身后,行至半空的手还是顿住了,最终后撤一步,行了叩拜礼。
“臣霍铮,见过太子、太子妃!”
刘云天上前,扶住霍梅的腰身。
“不必多礼,平身吧!”
霍梅想要避开刘云天的手,他却搂的更紧了,无奈也只能随他去了。
从霍铮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刘云天就知道他这局赢了,不仅仅是霍铮的性命,还有霍氏满门,更是自己站在霍梅身边的资格,所以,他绝不会放手了。
霍母最先反应过来,对霍铮嘘寒问暖。
“铮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儿子不孝,让阿娘担心了!”
“这两位是……?”
众人这才注意到霍铮身后还站着两个男子,一个黑甲加身,脸上带着不羁和随意,同时又有几分攻击性,年纪和刘云天差不多大小,与他还有六七分的相像。
另一个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近卫的装束,小麦色的皮肤,高高瘦瘦的,满脸稚气,眼神里全是清澈的倔强,活脱脱还是个孩子。
霍铮正欲介绍,黑甲男子已经抢先一步上前一揖,
“刘达,见过皇兄皇嫂!”
除了刘云天和霍铮,其他人皆是一脸惊愕。原来他就是刘云天同宗的堂弟,淮南王刘达!
此人骁勇善战,十七岁离京驻守西境,至今已有三年。
霍母和霍梅皆回礼道:“见过王爷!”
霍梅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望过去,是那个孩子,只是他的打量过于肆无忌惮,看的霍梅很不舒服,不自觉向刘云天身后瑟缩了一下。
刘云天也感受到了,用大半个身子挡住霍梅,明显有些不悦。
“这位是……?”
霍铮看着刘云天的脸色沉下去,一边回禀,一边拽着那孩子跪下行礼。
“回殿下,他叫程允,是微臣在北境时收的亲兵,他年纪尚小,初次进京,不懂规矩,若是冲撞了殿下,还请恕罪!”
“罢了,都起来吧!你们一家人许久未见,想来有很多话要说,本宫就不打扰你们了,刘达,你跟我来书房。”
说完,刘云天把霍梅交给霍母,转身和刘达去了书房。
刘达与刘云天是自小一块长大的,二人情分深厚。他虽非皇子,但到底是皇室的旁支血脉,自幼修习的是辅君之道。可是皇城之下,从来少不了猜忌,他父亲一死,皇帝就急急地封了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爵,连恩带贬地把他轰到了西境,美其名曰是镇守西境,但他在那里并无亲信,一举一动都备受掣肘。
此次刘云天急调刘达北上,一路护送霍琛,沿途又布置暗哨警卫,为确保万无一失,入口的东西也都反复验看。
途中遭到几次袭击,但都被击退,对方开始只以试探之意居多,只有最后一次,接近京城之时,有数十名刺客同时出手,且所用兵刃各不相同,配合默契,直指霍铮。好在霍铮和刘达所带亲卫以人多为优势,再加上都是精锐,对方才未能得逞。
无论如何,霍铮终是平安进了京城,也让人稍稍松了口气。
刘达汇报完这一路上的行程,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倒像是回自己家一样,真是半点没把刘云天当外人。
刘云天也不管他,开始处理政务。
人一无聊,就爱八卦。
“哥,皇嫂方才一个劲儿往你身后躲,我看是被那个北境来的小子给吓到了!”
刘云天执笔的手顿了一下,笔尖的朱砂聚成一滴,圆滚滚地落在奏折上,晕出一片红色,刘达看着刘云天的神色,依旧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不断地火上浇油。
“不过那小子实在是不通礼数,便是寻常人家,也没有直勾勾盯着人家姑娘看的啊!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我大嫂!太无礼了!”
刘云天脸色越发暗沉,刘达还在滔滔不绝。
“哥!我看你刚才眼珠子都快黏到皇嫂身上去了,可皇嫂对你不冷不热的,你们吵架了?”
刘云天这公文终于是批不下去了,把笔往桌上重重一掷,紧咬着后槽牙,冷冷的盯着他。看的刘达硬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刘达见他面色不悦,怕殃及池鱼,抬腿就出了门,还扰乱视听地大吼大叫:“接风宴呢?!好了吗?饿死我了!”
他刚出书房,就好巧不巧就遇到了霍梅,赶紧抓住这颗救命稻草,紧紧拽着她的胳膊,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皇嫂得罪了”。可话说出口就变了样子,脸上还装的一副可怜兮兮。
“皇嫂救命!”
霍梅被这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弄的一头雾水,心想这刘达可真是自来熟,这句皇嫂叫的也太顺口了!
“王爷严重了,这霍府之中,那有什么救命的大事啊!”
“不是霍府,是我皇兄!他不知怎的发了好大的脾气,非要把我活劈了,现在只有皇嫂能救我!”
“啊?!哎……?!等……等等……!?”
霍梅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刘达一把子拽去了书房。
刘云天看到霍梅,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刘达立刻察言观色,一副讨赏邀功的嘴脸。
“皇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铃我给你带来了,你自己慢慢解啊!臣弟告退!”
说完,脚底抹油地溜了。
霍梅后知后觉,自己莫不是被装进套里了?
可她现在并不想和刘云天待在一起,正欲转身出门,刘达又折了回来,堵在门口,赔笑道:“皇嫂得罪了!我给你们关门啊!”
啊~?!
这个刘达,一条龙伺候的倒是周到的很啊?!
自上次争吵之后,霍梅与刘云天已经许久不曾说过话了,此时以这样的方式两两相对,倒是有几分淡淡的尴尬。
刘云天先开了口:“对不起!”
他拉住霍梅的手,眼里满是歉意。
其实霍梅这些日子冷静下来,也知道皇帝之过,并不全都是刘云天的错,他有他的难处。如今哥哥平安回京,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倒是能体会到一些他的不易了。
她不是不想原谅他,只是阿爹的死,始终让她耿耿于怀,可思来想去,他也有苦衷,所以只能跟自己过不去。
“我刚才听哥哥说了,是你派了淮南王前去接应他!谢谢!”
霍梅说着,却并未抬眼看他。
刘云天看她疏离的样子,有些着急,呼吸都重了几分,原本虚扶着她的手,绕到身后,把她拢进怀中。霍梅一时没有站稳,双手撑到他的胸前,堪堪立住,刚一抬头,就掉进他满眼的热烈。
“梅梅,我们都不要再固执了。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现在已经监国,以后,我一定能好好护住霍氏,护住你和孩子。过去的事,我会用余生来弥补,以后,我想和你永远站在一起。”
霍梅终于动容了,委委屈屈地看着刘云天。
“你休想再三言两语就把我骗得团团转。”
他笑了起来,脸上的酒窝愈发明显:“我不会再骗你了,以后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
“你若再骗我,我也绝不会饶你!”
“不会的,我保证!”
说完了此事,刘云天倒是还有另一件事要算账。
他盯着霍梅的嘴唇,眼神里的温柔逐渐变成占有欲。
霍梅发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你怎……唔……!?”
刘云天已经吻上了她,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他亲吻她的时候,喜欢把她的手扣在身后,或者是把她怼在墙上,让他们的身体紧紧相贴,不给她丝毫后退躲闪的空间。
现在他反扣着她的双手,把她往墙角逼,等到他发泄够了,才离开她的唇。
霍梅眼泪汪汪,又有点委屈了。
“你干什么?现在是白天,你快放开我!”
刘云天沉默不语。
“你怎么了?”
“你是我的!我不喜欢那个家伙看你的眼神!”
霍梅觉得刘云天很孩子气,就故意逗他。
“那你去找他算账啊!你这样欺负我,算是什么道理?”
刘云天也将计就计,故作生气的样子。
“我这就找他算账!”
霍梅可急了,赶紧拉住他。
“哎?!算了算了,他只是个孩子,你别太当真了!”
刘云天看着她可可爱爱的样子,又把她堵在墙角一顿亲。
“砰~”
门突然开了,刘达向来没有敲门的习惯。
“吃饭了!”
他刚喊出一句话,就看到眼前的场景,刘云天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刘达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哎呦呦!我这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了,一定是最近没睡好!”
一边演盲人一边转身逃离这个要命的地方。
霍梅终于挣开刘云天的吻,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你就是故意的!”
刘云天得逞了,轻轻刮了她的鼻尖。
“吃饭了!”
说完,不给她再争辩下去的机会,拉着她向外走去。